她這么說,顧舒容便想到她曾經在侯府生活。有些好奇,她就問“你在京城時,周圍的人怎樣”
陳寶音折了幾根草莖,繞在指頭上,說道“很聰明。”
顧舒容一怔,就有些明白了。
侯府,那是多權貴的人家打交道的也都是皇親國戚和官員們,牽涉著身家性命和數不清的利益。不聰明些,怎么能行
“你喜歡這里。”她說。
陳寶音看著滑溜溜的冰面,和遠處光禿禿的樹林,笑道“是呀喜歡著呢”
但緊接著她道“在京城時,我也喜歡。假如少些人背后說我閑話,多些人同我玩耍,養母待我親厚些,就喜歡得不得了,說不定都不肯回來了。”
侯府不好嗎睡著軟軟的床鋪,住著漂亮的屋子,穿著穿不完的漂亮衣裳,面脂手霜撿最好的用,冬季也能吃到新鮮的菜蔬,每天午后的點心不帶重樣的。
陳寶音喜歡死了。就算現在回想起來,也向往的不得了。她低頭,看著枯草纏住的手指,早已沒了白嫩水潤,紅通通的,像根胡蘿卜。
顧舒容聽著她說話,心里不免想到,什么叫“說不定都不肯回來了”難道是她自己要回來的嗎
但她沒問,萬一不是,就讓人難堪了。于是她問道“以前有人說你閑話”
“哈哈”陳寶音笑道,“現在也很多人說我閑話。”
轉頭瞧著顧舒容,笑容燦爛“從前說我驕縱,任性,沒眼色,看熱鬧不嫌事大。現在說我一定是不討人喜歡,才被養父母趕出來。我從來都裝不知道。”
她雙眼清亮,毫無陰霾“誰愛說,讓他們說去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無人說讓他們說去”
從前,別人再說她,也否認不了她徐家四小姐的身份。
現在,別人再說她,她也是村里的教書先生,獨一份兒的,每年拿著六百斤米和五兩銀子薪俸的姑娘。
“太冷啦,我要走啦。”她拍拍衣裳站起來,“顧姐姐,你也快些回去吧,這里可真冷。”
河面空曠,是最冷的了。顧舒容亦起身,點點頭“好。”頓了頓,“謝謝你陪我說話。”
陳寶音沖她一笑,擺擺手,提起裙擺上坡,很快走遠了。
顧舒容看著她灑脫的身影,止不住地羨慕。多瀟灑的姑娘啊阿遠真是好眼光。
看著她走遠,顧舒容也邁起步子,離開了河邊。
寶丫兒說得對,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無人說她如此煩惱,無非是放不開好名聲罷了。
待到再有人來問她,顧舒容便道“我等我家阿遠中了舉人,說個好的。”
不是她現在不說親,是想說個更好的。
狂嗎傲嗎那自然是的。
得了她的答案,好些人開始在背后說她。顧舒容裝不知道,說唄,隨便說去要什么好名聲只會給她帶來煩惱。現在沒人給她說親了,顧舒容要多松快有多松快。
“你這樣就對了”孫五娘一邊納鞋底,一邊對顧舒容說道“你從前就是面嫩,什么話都不好意思說。她們給你說親,你就該拒了。又不是嫁不出去,急慌什么啊”
要從娘家買肉,孫五娘要討好娘家人,在給親爹做鞋,嘴里不耽誤地說道“顧兄弟明年就下場,我瞧他一準兒能中,等他中了舉,你一定能說個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