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這日,貢院早早就聚集了很多人。
顧亭遠跟陳寶音沒有著急,吃完早飯,慢條斯理地打理過,才并肩出了門。
紅榜已經張貼,前面擠滿了人,不停有人涌進去,又有人走出來。有人歡喜得手舞足蹈,有人滿面沮喪,有人痛哭流涕。
看著眾人百態,陳寶音有點緊張起來。她側頭看向身邊,顧亭遠還是一如先前般鎮定,心中的緊張沒有繼續發酵。
兩人慢慢走近人群,沒有往里面擠,而是就在外圍站定。抬眼,直接瞧向最前面。
許多人看榜,是從最后一名往前看,但自信如顧亭遠,是從前往后找的。很快,他就在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太顯眼了,他在最前面,乃是會元。
“顧亭遠”旁邊,陳寶音叫他,“那,那是你”
第一名的名字,寫在最上面,哪怕在人群外圍,也很輕易就看見。陳寶音的目力極佳,幾乎是立刻就看見了。
她呼吸急促,眼前發暈,整個人倚在顧亭遠的身上。連做夢都不敢想,她嫁的這個呆瓜,居然考得這么好
聲音輕飄飄的,有些顫抖“你,你掐我一下。”
他竟有如此之才
顧亭遠低頭,看見她高興得雙頰暈開,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不禁嘴角揚起。
前世,她亦是高興極了,又跳又叫,還掏出私房錢,請他吃了一碗面。那是記憶中她最后一次,笑得無拘無束。后來他做了官,她做了官員之妻,便似被無形之物捆縛,快樂起來再也沒有這么明亮純粹。
他執起她的手,送到嘴邊,在衣袖的遮掩下,輕輕咬她的指尖“疼嗎”
陳寶音仰頭看著他,眨動眼睛,反應過來后,當即就要啐他一口。輕浮不要臉沒羞
但此刻,周圍人群涌動,人頭攢動,喧囂的背景下,他清雋的臉龐看上去如此俊美,令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
“不疼。”她喃喃。
顧亭遠便道“那再咬一口”
陳寶音沒吱聲,但把手指又塞進他口中。
他含著她的指尖,兩人對望,一切光影都仿佛被隔絕。
直到有人喊道“不知哪位是顧亭遠,顧公子”
好些人在找“顧會元”。
有些是為了結識,有些是單純仰慕頭名風采,還有些大抵是杜金花擔心的榜下捉婿。
顧亭遠面不改色,仿佛被叫的不是他。牽住妻子的手,淡定地往外走。
穿過報喜的大戶人家的小廝,寒門出身的書生,穿過失魂落魄的學子,穿過熱鬧涌動的人群。
“我很高興。”顧亭遠說道。
陳寶音偏頭看他“我也高興。”
“你請我吃飯吧”顧亭遠道。
陳寶音便道“你想吃什么”
“想吃面。”顧亭遠說,“陽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