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殿中忽的響起了噠噠清脆的聲音,卻是端坐于御榻上的女皇倒轉拂塵,以白玉麈柄敲打御榻金座,竟爾是擊節贊嘆的模樣。
“不錯,不錯”她道“說得好,說得透徹,果然是天降的玄音,高屋建瓴,迥非凡人可及魏王,你說是不是”
武承嗣跪坐在地,恍惚不知所措,聽到圣上垂問,只能茫然點頭而已。
“好。”皇帝露出了微笑“既然天幕垂示得這么清楚了,那么魏王,你前前后后聽得這么仔細,又有什么打算
魏王啊巴啊巴反復張嘴,最終只能瑟縮在地毯之上,惶惑的望著姑母不知道怎么的,在天幕揭示出這些驚人的真相之后,騙人的姑媽臉色竟然漸漸變得和煦溫厚,再也看不出先前面無表情的怒意。
但越是如此,越令武承嗣反應不能。
見侄子開不了口,姑媽的表情更加和藹。她和顏悅色,語氣已經近乎循循善誘“你看,天幕中說得清清楚楚,歐陽通、岑長倩、格輔元等等大臣,都對我武周心懷異志,偏向李氏,你說該怎么處置”
魏王迷惑的眨眼,似乎已經在驚恐中喪失了理解語言的能力。但聽到“異志”、“處置”等等熟悉的措辭,數年以來勾結酷吏打壓大臣的習慣再次被激活,本能的開口囁嚅了一句
“該嚴查。”
“不錯,該嚴查。”皇帝神色依舊溫和“那設若朕派你魏王出面,能不能料理了如歐陽通格輔元一般居心叵測的人物”
魏王在不知所措中點了點頭。
“好,有志氣”皇帝點一點頭,卻微笑著望向跪坐在側的上官才人“魏王忠勇可嘉,是不是”
上官才人還能說什么唯有沉默而已。
女皇似乎輕輕呵了一聲,而后甩開拂塵,抬頭凝視天幕。
說難聽點,立武氏為后嗣無異于是一次巨大的賴賬,等于公開宣稱關隴江南河北諸世家自唐興以來的一切功績與賬目全部清零,大家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