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沖撞了貴客,唐姑娘多半有大麻煩”
話雖如此,她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卻無一人上前阻攔,而是露出了幸災樂禍之色。
不多時,閑話又落在今日登門的貴客身上。
“真不知是何等尊貴之人,竟讓老爺親自招待”
“是啊,還準備了那么多好飯菜。我好些都不曾聽過聽管事的說,還只是提前備著的。客人賞臉留下用飯,才會端上桌。”
另一個丫鬟神神秘秘道“我好像知道貴客是誰。”
“是誰是誰”
她壓低了聲音“據說,是淮安王府的世子。”
“嘶”不知是誰倒抽了口冷氣。
倘若是那位大人,老爺反常的殷勤做派,好似也順理成章了。
淮安王世子謝蘊,淮安王與鎮國長公主的獨子。身上流淌著功臣與皇室的血脈,今上也要稱一聲“表弟”。
他們老爺縱在勛貴中首屈一指,對上這尊大佛,也合該要殷勤有加。
“你是如何知曉的你可是看見了謝世子可似傳聞中那般”短暫的驚訝過后,丫鬟們紛紛興奮地將人圍住,嘰嘰喳喳。
世子不僅以身份貴重而聞名,更兼他瓊英玉樹的姿貌、與松鶴清霜的風骨。不知是多少待嫁女子的春閨夢里人。
可惜,淮安王府早放出話來世子暫且無心婚事。實在令人嘆惋之極。
“我只匆匆看了一眼”只一眼,那丫鬟就羞得紅透了臉。這下回憶起來,更是訥訥難言,唯余滿面通紅。
旁的丫鬟們見她作態,哄笑作一團。
丫鬟們雖放輕了聲音,可阿嫵耳清目明,仍有只言片語飄入耳畔。
她覷了一眼繃緊著臉的婆子,心中有了猜測。
“您來國公府多少年了我瞧著有些面生呢。”
“奴婢乃是前院的人,唐姑娘前院來得少,覺得奴婢面生實屬常事。”
“那敢問嬤嬤,不知國公今日找我,究竟有什么急事”
“奴婢不過是個傳話的,姑娘待會就知道了。”婆子硬邦邦道。
她瞇了瞇眼,似有些不耐。接下來,無論阿嫵問什么,皆是敷衍著答一兩個字,又或是裝作聽不見。
阿嫵卻仍是唇畔含笑,有一搭沒一搭地發問。
古怪的氣氛,一直蔓延到了國公居住的前院大門。
前院被裝點得處處妥帖,連大門亦用了十分心思。蒼翠的假山掩映之下,彎彎小徑通向一扇漆紅朱門。
假山之后,一抹鵝黃衣角忽地一閃而過。
阿嫵瞥了一眼假山“說起來,最近,表姑娘是不是來府上做客了”
“確有此事。”
“如何姑娘在國公府上,過得可還適應”
婆子早厭煩了連珠炮似的發問,竟沒發現暗藏的陷阱,順口答道“旁的倒沒什么不好,只是姑娘她吃不慣京城的”
話音未落,就見阿嫵雙眸一彎,似笑非笑望著她。
婆子咯噔一聲,糟了。
“不是表姑娘么怎么又成了嬤嬤你的姑娘呢只怕今日不是國公有事找我,而是嬤嬤的姑娘,設計讓我去找國公罷”
婆子被戳破了身份,一臉驚慌“你”
不料,有個人比她更驚慌,竟從假山背后跳了出來“你”
阿嫵心道,果然是她。
假山后的衣角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繼室的侄女國公府如今名正言順的表姑娘,鄭月秋。
鄭月秋出現前,阿嫵的日子并不難過。過世的姨母臨終時,為阿嫵與親子羅元紹許下了婚約。她是公府欽定的未來女主人。
繼室鄭夫人不愛理會她,但也不曾多加為難。
直到夫人的侄女鄭月秋上京拜訪姨母,一眼相中了她的表兄兼未婚夫后,阿嫵的日子才陡然難捱了起來。
鄭月秋的祖父是湖廣布政使司,首屈一指的地方大員。而她不過是父母雙亡之后,托庇于國公府的孤女。
娶哪一位妻子更有助于表兄的仕途,是不用多加思考之事。
自那以后,她與表兄的婚約,再少有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