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因徐哲太累,這疲憊,不止源于,也源于心靈。
四年以來,原隨云的雙眼始終無甚明顯成效,只因為這一點,徐哲對他,便在不知不覺間逐漸充滿了愧疚與痛苦。
瞧,徐哲此人就是如此的矛盾,這愧疚與痛苦皆是真的,但若他原隨云在下一刻意外去了,徐哲或許會感到悲傷、遺憾,但他又或許連一滴淚都不會流下。
藥浴的時日,都是固定的。
飯后半個時辰開始,浸泡三刻,每七日中得需藥浴三次。
通常,徐哲在他浸入木桶的兩刻過后,才會只身里衣而來。
他靠在木桶內側,徐哲則坐于木桶外側,片刻過后,他的頭部、眼部、以及頸部,便會被根根銀針所扎滿。
往常來說,大多是這樣。
但在那段日子里,卻有所改變。
眼疾并非意味著毛病皆在眼部,你頭痛,那毛病也不一定是在頭部。
人身是一個整體,血液交錯循環,經脈相連而串。
那一個月中,其針灸的部位,不僅僅局限于胸部以上,最最深處,甚至能扎針至大腿之下。
那日,并非是初次下扎至根部。
那日的情景,原隨云至今也得記得非常清楚。
最初,是與往常無異的門扉扣上的聲音。
隨后,是那已經聽了四年也不覺得膩煩的聲音。
“隨云,抱歉,我來遲了。”
水流聲嘩嘩響起,幾片草藥花瓣靜靜的飄在原隨云的掌心當中。
原隨云聞聲轉頭,轉向徐哲所在的方位,眉宇不由微緊,沉聲道“阿哲,你”你的聲音很疲憊。
屋中的熱氣,比之兩刻前,已經消散了許多。
徐哲瞇瞇眼,那人影熟悉,在殘存的熱氣朦朧中若隱若現。
身為富家公子,又是練武之人,原隨云的身材,自然是好的不必多言。
徐哲走上前,毫不在意的在原隨云胸上摸了兩把,他咳了兩聲輕拍臉頰,只求不要顯得太過疲憊。
徐哲取笑道“隨云,以后若是當真能看到了,你可千萬不要在沐浴過后去照鏡子。”
徐哲夸人夸的很是委婉。
原隨云無奈笑道“那若是我日后當真能視物了,阿哲你豈不是要時時刻刻戴著面具以作遮掩哪怕并未真正看過,隨云也自認容貌不差,但比之美若天仙下凡的顏醫,卻是”
原隨云似笑非笑,意味深長。
徐哲“我們還是開始吧。”
所欲之言,無物能訴,美顏系統這四年來一直在不明原因的裝死jg,循環之下,徒有心塞。
徐哲將一灰色布包平攤開來,放于木桶邊緣一側,布中赫然是根根粗細長短不一的銀色長針。
原隨云的脖頸之下,皆浸泡在藥浴之中,而他的全身,是不著片縷的。
初次藥浴之時,徐哲便說過,衣服不能穿,這是必要步驟。
原隨云自己當然并不覺得羞澀,倒是徐哲自己,卻少見的在行醫途中也放不開手腳,無措結巴的讓人難以形容。
當然,如今已是好了很多。
原隨云一絲不掛,徐哲則是套著一層單薄的內衫,攀上木桶邊緣,小心邁入水中。
水波蕩漾,滿溢流出。
原隨云閉眸靠上桶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