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剛摸過碳,還要那只手去擦臉,現在臉頰旁邊多出了一道黑色,變成了一只黑色的豬崽子。
蘭濯池看了于膠憐一會,走到他身邊拿起地上的一筐碳,出了義莊往自己的屋子去,他倒掉盆里昨天剩下不多的碳,換上新的重新點起來。
蘭濯池一句話沒說,但宋吟從蘭濯池的動作中品出了一點不好意思,他垂頭跟著蘭濯池出了門,想著等進了義莊一定要先把誤會解開。
蘭濯池余光看見于膠憐跟著自己走了出來,他任由人跟,眉梢也松著,走了一陣,剛繞過一個拐角,蘭濯池拉過于膠憐將手捂在于膠憐的眼前。
眼前忽然變成一片漆黑,宋吟抬手扶上那只蓋住大半臉的手,仿佛碰到一絲絲細長的青管,他有些懵“蘭濯池,你捂我干什么,我看不到路了。”
他皺眉補充后面的“而且你的手剛剛碰過炭。”
蘭濯池氣笑一聲,他蓋住于膠憐的豆腐臉,手一下都沒移“有不該看的東西,往前走兩步再放。”
宋吟一聽,非要看,在蘭濯池捂著他要帶他往前走時,他捉住蘭濯池的手往下一拉,往前面看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不該看。
前面是一間屋子,蘭濯池大部分徒弟都是男性,昨晚他們喝了花酒沒力氣洗澡,倒床就睡,天剛一亮他們就互相推攘著起床去拿木桶拿了盆水站在屋里洗。
義莊的客人大多都是講究的達官顯貴,他們講究人死后也要干干凈凈地走,絕不能沾染臟東西,哪怕是聞到一點不好聞的氣味他們也會心生不滿,所以蘭濯池一般都不會讓他們身上有異味,每天進義莊前必須要保證身上沒有味道。
宋吟正愣著,聽到頭頂傳來冷聲“陛下的本性是不是怎么也改不了這么想看,推開門看,陛下看到什么時候想走,再走。”
蘭濯池伸手要去推門。
宋吟被伸手的那個動作嚇得半死,他哪想看,他以為前面有讓蘭濯池丟臉的東西才想看的,哪知道是有人在凈身啊,他忙去推蘭濯池“你別亂說,我剛才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怎么就想看了快走。”
蘭濯池不為所動。
下一刻,于膠憐不管他扭身就跑去義莊,他撩著眼皮看著于膠憐跑進里面沒了人影,才慢慢動起來。屋里有徒弟發現了他,咧著大白牙打招呼“師父,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剛才我見你旁邊有人,沒看清就跑了,那
是誰啊”
蘭濯池瞥過去“沒誰,洗你的。”
宋吟在蘭濯池的房間里燒著炭火,他一天一夜沒回皇宮,只有秦子昭和陸卿塵知道他在外面,也不知道雨什么時候才能停。
昨晚下的這場雨很大,玉州鄰近的慶陽大部分村莊都被淹了。
其實慶陽前年就發過一場水災,百姓受創,家里的幾畝二分地被淹,長不出苗子,將近上千人死在那場被稱為老天降禍的水患之中,這兩年才慢慢好轉。
本來這一場雨沒有人在意,直到前天被淹死了人,情況才傳到京城,宋吟前些天回京沒見到沈少聿和應相思,就是因為他們二人親自去了一趟慶陽。
這雨勢頭不對,慶陽地勢又有問題,遲早全部要被淹,他們去慶陽游說百姓搬到附近的玉州,先暫時安置下來等未來水災結束再做打算。
但進展不太順利,大多數都愿意順從朝廷安排,有一小部分頑固人士怎么也不愿意走。
他們不是不相信會發生水災,也不是覺得自己命大,他們是要見遠侯王,沈少聿見過他們領頭的人,是個老者,老者打開天窗向沈少聿提要求,他們要知道遠侯王的下落,一天不知道,一天就不搬。
遠侯王祖籍是慶陽,他當年入官進朝之后也沒忘本,隔些時候就會回去,那年的慶陽水災他出錢又出力,幾乎把家底全都掏空了,只有長了眼睛沒瞎就能看見他對慶陽百姓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