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諄諄是被疼醒的,她蹙著眉,渾身似是散了架,從齒間哼出一聲來“嘖”
她昏睡了一夜,蠱雕便寸步不離守著她,待她睜開眼,迷茫的視線漸漸聚焦,抬頭便看到了一張駭人的臉。
黎諄諄嚇了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再看那張布滿黑色蛛絲,連唇都透著烏青死氣的熟悉面容,她伸手去摸了摸,唇瓣微微翕動“南宮導”
猶如低喃般的自語,在指尖觸碰到那張冰冷僵硬的臉龐時,戛然而止。
他死了
一眼睜著,一眼閉著的蠱雕,察覺到黎諄諄醒來,它轉過睡僵的腦袋,朝著她呷呷叫了起來。
蠱雕雖是兇獸,卻是一種極為懶惰的獸類,它最大的愛好除了吃人,便是睡覺。雖然守在黎諄諄身邊守了一夜,也絲毫不耽誤它的睡眠。
它一連叫了好幾聲,像是在訴說自己昨夜的辛勤和勞苦。
黎諄諄一句都沒聽進去,敷衍地拍了拍它的腦袋以示嘉獎,扶著陳舊的墻壁,從已經僵冷的尸體懷中爬了出去。
她身上披著南宮導的外袍,鎖骨下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黎諄諄解開衣襟,低著頭看了一眼身前的傷勢,皙白的皮膚周圍滲著薄薄的血色,不再是烏黑一片,而是鮮紅的顏色。
她將衣襟掩好,看向早已失去聲息的南宮導。
昨夜他將她抱到廟外時,她便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只聽見26在她識海里哭嚎著,不知道在叫什么。
后來她干脆失去了意識,陷入一片漆黑中,像是做了一場全麻手術,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了。
此時看來,她身前的傷口顯然是被他處理過了,大抵是聽信了劉凱濤的話,將毒血都吸了出來。
然而黎諄諄陷入昏迷的時候,毒素已是侵進了她的各個臟器中,單是將毒血吸出來,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南宮導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她現在除了覺得傷口有些作痛外,再沒有昨日那般反胃,暈厥,無法喘息等中毒帶來的不良反應了。
黎諄諄垂下眸,視線落在了他身側半敞著的那本秘籍上。她彎腰拾起那本秘籍,一目三行掃了過去,當看到桃代李僵這幾個字時,目光一頓。
她似乎知道自己為什么無甚大礙,而南宮導卻以這般駭人的模樣死去了。
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黎諄諄只被淬了毒的箭簇擦傷,便是煎熬不已,那他用了桃代李僵的術法,遭到反噬后,又是如何生生熬到了斷氣那一刻
她攥住秘籍的指尖微微收緊,抿著唇,驀地將秘籍合上。
黎諄諄記得她上次詢問南宮導,為什么每個月給她弟弟打錢,供她在icu里躺了八年。
他說,他本來就是一個慈善家。
她又問,為什么給她爸請律師,給她媽從國外請來專家會診。
他說,她必須要搞清楚一點,他從來沒喜歡過她,做這些事情只是因為他外祖父從小教育他,做人要有良心。
南宮導總是這樣,一邊做著一些模棱兩可對她好的事情,讓她誤以為他喜歡她。一邊又用冷淡的言語刺痛她,告訴她不要自作多情。
黎諄諄將他身上的個人物品摘下來收好,從慶陰廟荒廢的院子里找了一把鐵锨,在姻緣樹旁邊挖了個坑。
正當她要去拖南宮導的尸體時,劉凱濤從寺廟里走了出來,他似乎是酒醒了,臉頰邊飛起的醺紅已是褪去。
“導哥”他的嗓音戛然而止,視線對上左手拿著鐵锨,右手拖著南宮導一條腿的黎諄諄,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來得正好,過來幫把手。”她一個人拽著尸體費勁,又不想再浪費三十萬去買大力丸。
“你,你”劉凱濤牙齒都在打顫,“你把導哥殺了”
他就說,這果然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