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黎諄諄沒有指名道姓說出那個她是誰,他也聽懂了她的意思。
南宮導將她放在了木板凳上,握著壓水柄打了桶井水,又用法術將冷水滾熱,削痩白皙的手掌放在水里試了試溫度,便蹲在她身前,用掌心包裹住了她精致的腳踝。
他的動作如此連貫,甚至連一瞬間的停頓或怔愣都沒有,仿佛早已經將腿上的傷疤忘卻。
南宮導沉默的時間太長,以至于黎諄諄以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就在她思量著要不要轉移話題時,他卻開了口“她生我的時候長了妊娠紋,她說這一切都怪我,情緒一激動,就把燒開的沸水澆在了我腿上。”
“但是澆完她又后悔了,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抱著我往醫院里跑”南宮導一手微攏,捧著溫熱的井水,撩撥到了她雪白的足上,“不知道這輩子沒了我,她有沒有好好對自己。”
黎諄諄默了默。
重活的這一世,他母親還是死了。
即便沒有南宮導,那個女人也沒能過好自己的一生,她沉溺在自己編織出來的虛幻世界里,憑借著臆想給渣男籠罩上一層美好的濾鏡。
她一次次幻想著浪子回頭,一次次用可憐的自尊心去挽留那段不對等的愛情,甚至不斷緬懷著過去,思念著渣男對她的好,明知自己深陷泥潭,卻無法自救。
黎諄諄好像一下懂得了那時候的南宮導為什么不喜歡她。
他的原生家庭注定了他不會輕易相信愛情,而那時候的她又像極了他的母親單純,天真,像是為愛沖鋒陷陣的勇士,永遠無畏向前。
可當愛意上頭,她便忘記了應該如何珍惜愛護自己。
愛人先愛己,這樣淺顯通俗的道理,卻是多少人究其一生無法做到的課題。
假如黎諄諄當年愛上的人不是南宮導,而是南宮丞,那她又會面臨著怎樣的人生
“又在胡思亂想什么”見她失神,南宮導指尖在她腳心勾了一下。
黎諄諄怕癢,神色微惱地踢開他的手“誰說我在胡思亂想了”
他輕笑了一聲,握住她的腳踝“諦羲相連,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
“”她默了一瞬,別過頭,手臂撐在膝蓋上,“南宮丞說他高中的時候追過我。”
他神色不變“所以呢”
“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黎諄諄挑起眉,“你知道這事”
“嗯。”南宮導淡淡應了一聲,道,“我聽到他跟別人打賭追你,正好你又給我寫了情書。”
黎諄諄“”
她多少有些詫異“所以你當初同意我的表白是因為南宮丞”
她曾思考過當初南宮導答應她表白的原因,她想過可能是因為他想用她擋個桃花,又或者是因為她長得還算不錯,閑著也是閑著,便談個戀愛玩一玩。
黎諄諄甚至想過,他可能是個同性戀,所以對著她三年都絲毫沒有感情。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南宮導是因為南宮丞才答應她的表白。
“我之前總在想,幸好我同意了你的表白。”他洗凈她腳下沾染的泥濘,用絲綢一寸寸擦干,將她抱起往堂屋走去,“但后來我又想,即便我拒絕了你,你也不會跟南宮丞有什么牽扯。”
“你不是她,更不會成為她。”南宮導道,“你是黎諄諄,天底下獨一份的黎諄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