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齊暄宜的手,柔聲說“好了,我不說了。”
他轉身在齊暄宜的前面蹲下身“上來吧,我背著你。”
齊暄宜眨眨眼睛,一時間沒有動作,他覺得眼前的蕭鶴更像他師父了。
他師父應當不會出現在南柯境中,要是他師父真來了這里思及至此,齊暄宜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打消了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
蕭鶴回頭看他,齊暄宜還愣愣站在原地,這小皇帝不知又在想什么了,蕭鶴問他“怎么了不是說累了嗎”
齊暄宜抿著唇,猶豫良久,趴到了蕭鶴的背上。
蕭鶴背著他向山上走著,月光下,他臉上的那道疤顯得格外猙獰,齊暄宜伸出手在上面撫過,當初他就該把裴家的那些人都抓來殺了才好。
“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蕭鶴說。
齊暄宜搖搖頭“沒有,你想錯了。”
那些話他才不會對蕭鶴說。
蕭鶴也不拆穿他,只順著他的話點頭說“那好吧。”
如今這世道,想要齊暄宜這條命的人太多了,蕭鶴帶著他在各地輾轉,東躲西藏,有好幾次都差點被人發現,好在最后都化險為夷。
齊暄宜本來不想逃的,畢竟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還是死了更輕松一些,亡命之徒從來不是那么好當的。
但他這一路上跟在蕭鶴的身邊又確實沒有吃到什么苦頭,只是有時候為了躲避追查,他不得不扮作女裝,穿上紅色的衣裙,涂著鮮艷的胭脂,站在蕭鶴身邊,叫他夫君。每當這個時候,向來端方自持的蕭鶴那張臉會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齊暄宜覺得有趣,特意摟住他的胳膊,湊到他的耳邊夫君夫君叫個不停。
他們在逃亡途中聽說了不少八卦,譬如關于裴家的少主裴少羿的,他因接受不了裴家兵敗,大勢遠去,不到而立,吐血而亡。齊暄宜記得那人,在他帶人去裴家救蕭鶴的那個晚上,這位少主站在遠處的山腳,齊暄宜讓人朝他射了一箭,沒有射中,著實可惜。
還有西北那邊有位叫秦驍的將軍,為救一城百姓,孤身前往刺殺叛軍首領,回來卻見爹娘兄弟都慘死家中,不久之后,他也戰死沙場。
亂世之下,人命如草芥,誰人可以偷得浮生半刻的歡愉
那些叛軍在占領京城之后便開始自相殘殺,與此同時,北方出現了一支奇怪的軍隊,他們的首領不稱王,也不去掠奪百姓的土地,還會把鄉豪富紳分的土地分給那些流離失所的人。
那首領身邊的屬下叫他薛將軍,或是薛大哥,就算有時候直呼他的名字,他也覺得挺好。他主張人人平等,天下一家,從此有飯一起吃,有衣一起穿,有書一起讀,再無高低貴賤之分,再無之以天下萬民供養一人之事,這個天下將交由天下人來做主。
聽起來好像還有點意思,不過不管以后這天下是要換成一個人做皇帝,還是讓人人都能當上皇帝,齊暄宜毫不在意,他只把這些當做茶余飯后的笑談,聽過就忘。
行至滄州的時候,齊暄宜的身份又一次暴露,差點就死在亂箭之下,蕭鶴拼了命救他出來,最后帶他逃到一座荒島上面。
齊暄宜其實是不怕死的,只要別讓他死前遭到折磨,他怎么樣都可以,當然最好是能讓他在睡夢中無知無覺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