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鶴不讓,他至今還記得在滄州城門下面,他雙眼通紅,瞠目欲裂,抓在他手腕上那只手用的力氣之大仿佛要將他的骨頭都捏碎。
他真搞不明白蕭鶴的心里在想什么,蕭鶴明明可以回去找他的未婚妻了,還跟在自己身邊做什么。
齊暄宜閑來無事躺在山坡上面,身下是柔軟的青草,他閉上眼睛,夢里都是花草的清香。
蕭鶴雖然與他一起被困在荒島上,但還是會用鴿子同外界傳信,齊暄宜偶爾看到,也不去詢問。他在這里不缺吃穿,晚上還有蕭鶴侍寢,島上的日子與在關雎宮里的好像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齊暄宜嬌氣,卻并不難養,蕭鶴在島上蓋起房子,打了秋千,又辟出一塊菜田,春天里齊暄宜坐在秋千上,看他在菜園里播下一粒粒的種子;夏天他喜歡到河里捉魚,蕭鶴做了他又不吃,嫌棄刺多,蕭鶴就把魚刺一根一根挑出來;秋天里他滿山滿野地去找果子,那果子長得紅彤彤的,咬上一口卻是又酸又澀,齊暄宜五官皺成一團,吐著舌頭;到了冬天,他便整日窩在被子里,直到第二年天氣暖和了,才愿意出去活動活動。
齊暄宜興致上來的時候,會摟住蕭鶴的脖子,故意使壞似的在他耳邊喚他夫君,不高興了,就一個人坐在窗邊,誰也不搭理,不過用一塊糖就能哄好。
蕭鶴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樣喜歡著他,只恨不得在自己的心上鑿出一處洞來,把他藏在里面,從此天涯海角,都帶著他。
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緣法,從他們第一次相遇起就注定了今日,他們合該如此,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又是一年的夏天,有白色的花落在齊暄宜的鼻尖上,他取下那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橙色的晚霞染遍了天空,河面泛起粼粼波光,越來越多的花被晚風吹落,紛紛揚揚。
“好漂亮啊,”齊暄宜仰頭望著那些飄下的花兒,感嘆說,“像是要下雪了一樣。”
他轉頭問蕭鶴“這是什么花”
蕭鶴說“是白合歡”,他頓了一頓,又認真道,“你要是喜歡,以后出了島,買了房子,我們在院中都種上。”
齊暄宜搖了搖頭“沒有島上的好看。”
皇宮的御花園里也有一株百年的合歡,不過不是白色的,到了春夏交接之際,粉紅色的絨花鋪滿宮道,或許是太過尋常,齊暄宜從來都注意不到。
蕭鶴笑道“那以后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帶你回島上看它們。”
齊暄宜看著蕭鶴,覺得他真是天真,他是個亡國之君,看過歷朝歷代史書的人都知道,古往今來的亡國之君沒一個有好下場。
“沒有以后吧。”他平靜的說,既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可惜。
“怎么沒有”蕭鶴握住他的手,向他保證說,“一直都有。”
齊暄宜對他笑了一笑,遠處數千兵馬包圍了這座霜鹿島,這場逃亡歷經兩年零四個月,蕭鶴與他相依為伴,形影不離,現在他們最后的藏身之處暴露,這場瘋狂的逃亡終于結束了。
誰還記得天璽二年的春天,春光明媚,繁花如錦,是他強迫蕭鶴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