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了日,阿昭的病便全然大好了,記著那天林容的允諾,吵著要去天臺寺瞧牡丹,一口一個娘親叫著,憨態可掬,頗為乖巧。
雖也是黃昏時分,林容也無所不應,吩咐人下去,命人備船啟程。
剛預備出門,便見師兄陳毓仁提著一盞精致的琉璃燈過來,瞧見林容懷里正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愣了愣,喚:“師妹,這是要往哪里去”
林容笑笑,回:“天臺寺的牡丹開得極好,我前幾日說了一嘴,叫這小丫頭記在心里,嚷嚷著叫我帶她去呢”
林容說完,阿昭便小聲嘟囔著抗議:“娘親,我沒有嚷嚷。”
這些日子,醫館內外,林容去哪里,這小姑娘便跟著去哪里,一時眾人都議論紛紛,有人說聽見那小姑娘喚林大夫娘親,有人說是林大夫親戚家的孩子。只張老先生只當做沒這回事,眾人也并不敢去問。
陳毓仁本不大相信,他那醫術高明、冰清玉潔的師妹,怎么會有一個這么大的孩子,連敏行兄那樣有俊容儀的君子也瞧不上的人,怎么會嫁給那些凡夫俗子呢
這時,聽見阿昭的話,陳毓仁不信也得信了:“師妹,你真是你女兒”
林容本不想聲張,阿昭終究是要走,要回洛陽去的,正想含糊過去,卻見那丫頭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笑笑,只得點頭承認了:“是,是我的女兒。”
陳毓仁望著林容直嘆氣,手上拿著一本古籍,道:“天水閣的藏書從不外借,敏行兄替你抄了一卷醫書,托我交給你,謝你的救命之恩。”
林容接過來,翻了翻,果是那卷自己心心念念的古籍,只這一字一句抄開,只怕頗不容易,有些不好意思:“替我多謝他了,救命之恩,只是戲言而已,實不必當真的。”
兩人站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阿昭等得不耐煩,趴在林容肩上,小聲道:“什么時候才能走啊”
林容只得止住,抱著阿昭往天臺寺而去,這時已經是五月中旬,天臺寺的牡丹還開得正盛,花如小斗,數十株牡丹花,枝葉層疊交錯,直攀到寺廟的二樓去。
母女二人提燈行在花叢中,不時私語幾句,直至夜半,方才乘舟盡興而歸。小舟搖曳,江中漁火寂寂,忽遇伶人在船頭唱曲兒,宛轉悠揚。林容抱著阿昭,靠著船窗坐著,微涼的月光傾瀉而來,一時不知是月色美,還是江中景致更美。
林容并不急著回去,仍由小舟飄蕩,天明時分,這才棄船登岸。
見翠禽已經侯在那里了,手上拿著一封信:“姑娘,是江州六姑娘的信。不知誰把消息傳到她那里去,一時聽說您還活著,痛哭了一場。她已有了六個月的身子,說是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