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神戒于驟然間失而復得,不論是身體還是記憶,柳扶微都沒能適應過來。
她甚至都不太會意自己是如何闖進這破廟當中,手中的刀也像是有自己思想似的,就這么劈砍而下,都不帶和腦子打個商量
更詭異的是,她望著眼前數丈之高的石像,明明心下有幾分懼怕,但體內好像有另一個篤定對方必然踩不死自己的聲音似的,不僅不避,反倒因石像所言心生些許不忿之意什么罪業跗骨、跌入淤泥的,這破石像是在諷刺本教主么
于是反駁的話就這么脫口而出道“妄你還自稱是妖魔邪道,這些世人用來誅心的話,是你自己愚蠢聽入了耳,又干旁人什么事”
青澤的眼睛無法直視太陽“你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姐姐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她舉刀尖向前,挑眉道“你欠我一條命,我想幾時討便幾時討,你因此生怨,好生不講道理”
話未說完,柳扶微當真住嘴,她自己都給自己驚住了我他娘的到底在說什么啊姐姐
她怔怔低頭,看著自己指尖的熒亮,恍惚間,心底已默默浮現出兩個字。
郁濃。
郁濃真的是紅狐。
正當此時,青澤抱頭嚎叫起來,屋頂念影好似都被燒化了,明媚刺眼的陽光影影綽綽透入廟內,瞬間天地巨震,塵芥揚起,大大小小的石塊跌落下來,廟宇將塌。
她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尚未來得及將兼容不得的魂兒拼在一塊,忽覺一陣混亂的真氣亂竄,搗得體膚膨脹,天地倒懸。
最后一剎那的知覺是有人撲身而上,然而她根本反應不過來,諸般知覺倏然停歇。
柳扶微感覺自己的意識輕飄飄的,仿佛化為一只小鳥,展翅高飛,撲向那祥云瑞氣遮掩的太虛幻境之中。
滿谷縹緲,非霧非煙,見有星辰落下,下意識想要湊上前看個究竟,一個不留神被砸中,整個人跟著一起墜入一湖伸潭。
她發現自己置身于一汪潭淵之上,一棵蔓藤纏繞的樹下。
此地何其眼熟,她想起來了,這是她自己的靈域。
她側首,郁濃坐在她的身旁,笑吟吟指著她的指環,依舊是一身霜色毛邊的紅袍,笑容清麗“喂,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從何處得到這枚指環了吧”
此情此境不正是這是八個月之前她被郁濃逮到的時刻么
難道,這便是屬于八個月前阿飛的記憶
意識到自己人在夢中,她反而鎮定下來,細細回想,憶起當日被那老和尚掀下渡厄舟后,她還真飄回了岸,從一條紅石灘路稀里糊涂出了神廟。
殊不知,她明明繞了路變了裝,還專挑在人流如織的鬧市上路,這還能被袖羅教發現,人沒到長安就重新被他們給拐走了。
到底是她出爾反爾,臨陣搗毀了郁濃的計劃,她自知渾身長嘴也絕無脫困的可能。就在她等著被剁碎了喂魚時,忽聽郁濃問“這是何物”
她說指環。
柳扶微確實不知那是何物。
郁濃想要去摸,一碰上手像是給燙著似的一縮。
見問不出所以然,便不由分說鉆進了她的靈域里去。
令人驚詫的是,這回的靈樹枝繁葉茂,郁郁朝華,簡直判若兩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