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嶺面露訝色,瞬間便覺出了五分神似之處,正待夸贊,忽聽司照道“我想過了。此事,不可懈怠。”
衛嶺沒會意“什么”
司照道“入夜之后,還是得帶柳小姐至此就寢,天亮之前送回去。”
“”衛嶺“殿下是說,每一夜”
“對。白日尚可派人暗中保護,入夜更易有可乘之機,事關安危,不可疏忽大意,也容不得試錯。”
太孫殿下說“容不得”時,隱隱帶著一種與本人氣質截然不同的獨斷,衛嶺深深地望了他幾眼,到底還是覺得此法可行性太難“殿下,要否問過柳小姐的意思,再做決定”
柳扶微睡得迷迷瞪瞪,好似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小聲談論著什么。
她約莫嫌吵,將錦衾蓋過大半張臉,繼而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仿佛是菖蒲香絆著柑橘,簡直比自己慣用的熏香還好聞
她頗感舒適地翻了個身,將整個人埋于被褥之中,片刻后,另一半困意倏然褪盡,她猛地坐起身我這是睡在哪兒
是了,我竟忘了自己入宮伴讀,人已不在家里
一扭頭,看著燭光斜斜鋪在臥榻之上,香爐裊裊充斥著偌大寢殿,好容易搭好的思緒再次垮掉這不是掖息宮吧
她不會又中了“夢仙術”,被刮到書里了
想起那個尚未捕獲的幕后黑手,她本能地抱起榻上玉枕,這時,但聽外寢有人低聲道“到底是未出閣的小娘子,共處一室,甚至一榻,會否”
這聲音有點耳熟,她沒第一時間認出,又聽另一人道“我睡羅榻,自不會逾禮,她也非拘泥陳規之人。”語意中帶著些許不確定。
柳扶微心頭一跳太孫殿下
昏迷前的一幕遲緩地浮現在腦海里。
想起在靈域當中,她捂著耳朵差些禁受不住幾欲崩潰,幾乎要被阿飛那一套歪理說動,忽然間聽到有人喚她“微微”,這才陡然醒神。
意識到那個呼喚自己的聲音來自司照,也不知為何,她本能長吁一口氣,甚至還有一絲小小的驚喜爬上心頭,便墊著腳尖下床,同殿下打聲招呼問明情況。
才走兩步,又聽衛嶺輕嘆一口氣,道“殿下當真確定柳小姐心儀于你”
司照道“嗯。”
柳扶微腳步倏地頓住,莫名有些越不過這道隔斷。
衛嶺仍糾結于那賭命的賭約,看司照如此上心,多少有些不安。但轉念一想,太孫殿下如此天人之姿,那柳小娘子會傾心他也是正常不過。
衛嶺遲疑問道“聽聞圣人有意讓皇后侄女姜家小姐入選,那柳小姐又如此鐘情于殿下,殿下打算作何安排”
司照正為畫中人描眉,沒第一時間開口。
柳扶微自沒瞧見他在做什么,只聽他靜默片刻,方道“你既知我意,何需多問”
“屬下是想問,是否要提前將她送離皇宮”衛嶺所說的這個“她”,指的是姜滿月。
“伴讀之選,我無定奪之權。眼下局勢未明,不宜讓事態變得繁復。”
衛嶺“屬下明白。”
柳扶微卻全然不明白了提前送離皇宮說的是我事態繁復看來殿下意欲順從圣人,要娶姜滿月,他認為此事因自己的介入變得復雜,這才和衛中郎私下商議
衛嶺又道“只是,殿下當真要夜夜將柳小姐藏于殿中其實,若要保證她的安全,屬下也可以”
畫已改完,司照停筆,道“宮中夜間本就殊多怨氣,她所住的掖息宮靠湖,水氣重,更容易受怨念纏身。她就寢時有我伴在身側,方能杜絕心魔再生。”
柳扶微又是一驚怪不得我現在遍體舒暢,原來是留在太孫殿下身畔,就可怨氣盡除
衛嶺尤其惦記著,柳小姐對殿下的喜歡,即是殿下的賭約贏面,無論如何都要竭力保證。他深表理解道“若然情根受損,對殿下造成更大危害,那就得不償失了。”
司照“只需一個月。到了下月,就不必如此了。”
畫卷已干,幾筆勾勒如同為畫添就靈韻。
司照既已下了決心,不再猶豫,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