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攥著衣襟,被情根束縛的禁制在這一剎那解除,氣倏然順了,視線也清晰起來“殿下你怎么會在這兒”
脈息雖然虛弱,卻沒有大事,司照稍松了一口氣,正待細詢,見她指尖脈望泛光,眼眸一黯,“一線牽呢”
她怔了下,答“我,剛摘了”
“不是讓你不要摘么”他看著她微皺的衣服,語氣沉冷。
柳扶微還未來得及說話,忽聽身后的人道“是我摘的。”
司照冷然側首,眉宇間一股陰鷙似有若無“你為何要摘”
風輕乃是墮神,本就可以看到這凡塵俗世許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譬如煞氣。
此刻司圖南的身體內蓬勃的煞氣上涌,哪怕他竭力克制,風輕依舊能感覺到。
看來,他為救左殊同而觸碰如鴻劍,背誓的代價極大。
風輕當然知道司照這么問是在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不,這個機會,也許是給她的。
風輕緩緩站起身,抬頭,眼睛毫不避諱“殿下認為我為何要摘,我便為何而摘。”
男人之間,有很多事根本無需明言。
一個眼神即可明晰藏在深處的意圖。
這一刻,司照才看到他嘴唇上的劃痕,齊整,平斜,血痂還是殷紅的。
房間彌漫出一種滲人的平靜。
如果說進屋之前,司照仍抱有兩分懷疑
那么,在這一刻,他當然明白了那是來自什么正是一線牽
“一線牽呢”
“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風輕道“也許被風吹走了。”
這一回不再是隔空的掌風,正正打在左殊同受傷的左肩
柳扶微驚叫一聲,
一時瞠目結舌“殿下你瘋了嗎”
見左殊同的肩頭血流泉涌,她就要奔上前去,人才一下床,胳膊卻讓司照死死扣住。
“殿下你你怎么可以”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司照看著風輕的眸中似蕩著黑云“他碰別人的妻子,就應該料到會有什么后果。”
這個“碰”字,柳扶微僅能理解字面意思,她看左鈺整個人搖搖欲墜,而司照又怎么都不松手,心中涼意頓生“皇太孫殿下,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左鈺他可是病人”
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望“在你眼里只有他是病人”
她不知道司照為什么生這么大的氣,也聽得出司照是誤會了什么,她努力控制著不要在這時候發脾氣添亂“方才我呼吸礙難,他讓我摘一線牽自是為了幫我順氣,然后你就來了昨天左鈺差點死了,這個傷口縫得多不容易,我照顧了他一夜他才退燒,殿下你可想過你就這么一掌下去”
“一整夜你們都在一起”司照看著她,有什么東西在經脈中膨脹。
“是又如何我早說過了,她是我哥”她看左殊同的衣服鮮血越滲越多,火氣也被激了起來,“我們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相處的,每次我生病都是他照顧我,整宿整宿陪著我殿下你要是計較這個,那恐怕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她如此頂撞皇太孫,屋外一干仆從皆嚇得大氣不敢出。
遠處隱隱傳來鴉雀啼叫。
司照慢慢松開手。
她正待去扶左殊同,兩腳忽地懸空,整個人單手抱起,落在肩上,不由分說邁出門外。
柳府眾人皆是目瞪口呆,來探病的卓然剛巧撞見這一幕,更是瞠目。再一扭頭,見到屋內的少卿大人,嚇得肝膽欲裂“左少卿,你、你怎么又受傷了”
原本重傷的人站起身,對自己身上的傷渾不在意。
他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看似憂心忡忡開了口“因舍妹照顧我,皇太孫殿下一時遷怒,我可以理解。只是皇太孫擄走阿微,不知會對她做什么”
蔡叔聞言大驚失色,忙差人去喚老爺回來。
卓然難以置信,喃喃道“皇太孫不是一向寬厚仁和么怎么會”
風輕道“人往往得走到最后,褪去一身偽裝,才會認清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卓然自然聽不懂這話,只看少卿血都要在地上滴成洼了,“既然有誤會,還是得盡快解釋啊哎,少卿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