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柳扶微并未完全聽懂他們所說。
只大抵知道,風輕欲以神燈蠱惑人心,司照為救洛陽百姓,不惜以自己為代價挑戰神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點燃了最大一盞神燈。
太孫殿下記憶中的風輕,飄似鬼魅,與她所夢不大一樣。但她猶知風輕是如何坑得飛花,他坐莊的賭局,豈有在他手中反客為主的可能
有那么一時片刻,她甚至忘記自己處于幻境,情不自禁制止“司照,切不可答應他,他是墮神,連天庭的規矩都”
話未盡,她聽到司照道敢問神尊,第一局想要賭什么”
柳扶微瞳仁微顫。
他沒聽到她的話。
可見,殿下本尊依舊不在這場幻境之中。
本該就此離開,她卻猶如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
因為這場幻境觸到了神燈案的真相。
神燈一案,事關風輕,事關太孫,也事關左鈺。
換而言之,于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有著密不可分的羈絆。
當年究竟是個什么情狀,左鈺始終不肯向她透露。
民間的說法更是玄乎,此前只知神燈禍世,太孫都未能阻止慘劇,左少卿力挽狂瀾。
柳扶微知曉這必然是殿下心中的一道坎,她并未主動向司照追問過此案相關之事。
可她千揣測、萬猜想,也沒有想到太孫殿下為了挑戰神明,竟不惜以己身的運勢、天賦以及仁心為代價
那不正是將靈魂以器靈獻祭么
性命固然最重,可在罪業道、娑婆河走過一遭,她焉能不知唯有靈魂才是眾生漫步于歲月長河的依托。
若連心都被挖走,此后每一世,都將這般缺斤短兩地存在著看。
在殿下的幻境中,即使是痛苦,也沒有濃墨重彩。
如同他與風輕一應一答,在尋常不過。
她想到后來,太孫因此案跌下神壇,被遺忘、被舍棄,于罪業道修行三年也
就是說,最終的賭局輸了
此間種種內幕,世人皆不知情。
霎時間,欲知道真相的心情達到了巔峰。
旋渦的風持續刮拂,冰冷刺骨,柳扶微逼自己凝住神,繼續往下看。
與神明博弈,應是因近些年發生,個中細節都清晰如昨。
哪怕并未看遍全貌,僅是一隅,足以令人心驚肉跳。
回憶是一點一點被撕開的皮肉,身臨其境才更覺殘酷。
她看到了他晝夜不息只為多滅一盞燈,而神燈生生不熄。
她看到了他竭盡所能只為少一人受害,身后者寥若晨星。
當衛嶺向他捅出那一刀時,太孫殿下在想什么
柳扶微不得而知。
唯見神燈的火愈旺,殿下眼中的光愈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