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信仰他的人都站在了他的對立
面,到最后不離不棄者僅剩大理寺四子。
當他一反常態怒斥,不是失控,不是賭氣。
是唯恐連累,打算一個人去面臨敗局。
他唯獨錯算,他待四子如何,四子亦懷揣同心。
當他被失智的村鎮百姓群起而攻之,不留神失去知覺。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破落的瓦房之中,腿上傷口已做過包扎,背上被貼了定身的符篆。
屋中只有兩人,一個是年紀最長的司直黃粱,另一個是言知秋。
兩人皆已掛彩。
司照眼見言知秋正在穿原本自己身上的黃裳,預感了他要做什么,立刻喝道“知秋你在做什么”
言知秋說“殿下,現在山下百姓都已被神燈蠱惑,你貿然出現,會被視作大敵,且在此等候,知行已去請救兵。先讓我們將百姓引開,到時他們看不是殿下,自不會趕盡殺絕。”
這話就連柳扶微都覺得扯犢子。
已失了智的人又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是非對錯呢
只怕眼睜睜見被戲耍,泄憤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速速褪下衣服”司照雙目赤紅,“黃司直,你怎么也跟著知秋胡鬧”
黃粱卻跪身“殿下,方才,張柏為了給我們掙得這次生機,已被那群百姓帶走了”
司照愣了一瞬,隨即額間瞬間暴起了一道青筋,“你可知那些百姓已成了墮神的傀儡”
“一旦被抓,將成為祭品。張柏知道,我們也知道。”言知秋道“但是殿下,哪怕我們幾人都將難逃今日之劫,唯有殿下不可落入他們手中。”
司照一次次試圖破開定身符的束縛,一次次失敗,聞言加重語調“此劫因我而起,自當由我而終”
言知秋道“我知殿下您從不曾將我們視作為下屬,您將我們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我們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沒有辦法滅燈,天底下只有如鴻劍的主人可以。還請殿下,以私誼為輕,萬民為重。”
司照不愿聽,轉向黃粱“黃司直,你可曾考慮過你的妻兒么”
黃粱渾身一顫,未答。
司照又道“你們若是信我,把我松開,我可同你們一起想辦法”
都是這場案子的親歷者,又如何分不清殿下已到了強弩之末呢
“此次神燈案若無殿下,洛陽早已不保,許多人根本活不到今日。可這些事,不能只有我們知道,更不能只讓殿下一人犧牲和付出。”言知秋已穿好衣袍,“即便我們遭遇不測,那也是我們為了自己不枉來這人間走一遭做出的選擇。”
黃粱亦起身“言兄此言得之。殿下,我黃粱活了這么大把歲數,還從未當過英雄。這一回的匹夫之勇且讓我們來逞罷至于我的妻兒也只能拜托殿下多加照顧了。”
話畢,兩人齊齊朝司照鞠了最后一禮。
“別、別走你們回來回來”司照周身劇烈顫抖著,一聲聲壓抑的啼噓,仿佛是從他靈魂深處艱
難地抽出來。
然而言知秋與黃粱并未回頭。
直到屋門徹底闔上,記憶陷入一片晦暗且悲哀的顛覆中。
柳扶微好似聽到了言知行的詰責“殿下為何不拔劍我哥他們既是被神燈所控,只要滅了燈一定會恢復過來的”
在一陣血霧彌漫的亂象之中,她看到言知行、黃粱、張柏他們行尸走肉地持劍而來,又聽到言知行哭喊道“殿下,我不求你救回我哥他們的性命,只求他們神魂安息”
此后天地宛如一攤爛泥滾成漩渦,縈繞周圍。
畫面扭曲到了令人眩暈作嘔的程度,若不是情根死死牽住她,她簡直感覺到自己要被這股可怖的力量吸走。
直到她聽到一聲輕笑“司圖南,第一局你已經輸了,這第二局也已開始了你說,這一回,賭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