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知何來,為何認定是我”左鈺反問。
她竟被問住。
如若左鈺與風輕并無瓜葛,那鑒心臺所現又該從何解釋
殿下自不可能無中生有
總不能說,她心中所愛便就是左鈺吧
柳扶微被這荒誕想法嚇得差點閃了舌頭,她努力保持鎮定“我、我說過,我不認得其他修道的朋友,不就過來一問么再說今晚的事橙心還是小孩子愛跟著胡鬧,你是小孩子么”
稍頓了一下,想著還得為這場東窗事發的“逃婚”圓個場“現今長安禍事頻生,
少卿大人既是如鴻劍所擇的主人,總不能連自己肩負的責任也拋諸腦后了吧至于我,我的婚事就不勞您操這份心了。”
這番話,刻意提及“如鴻劍擇主”,既是當著殿下的面同左鈺劃清界線,也希望司照能念著當初賜劍的本心,莫要真治他的罪責。
誰知今夜的左鈺犟勁不熄,道“阿微,我從做你兄長那日起,便應承過母親,將來你長大成人,成婚生子,為妻為母乃至壽終正寢,我必盡兄長責。”
有那么一時片刻,柳扶微當真憶起蓮花山中少年左鈺朝自己躬身施禮的笨拙模樣。
可這些話此時說出,卻讓她覺得異常難受,再也克制不住地握拳捶桌“不要在這種時候和我提阿娘這個世上最沒有資格提娘的人,就是你左殊同”
酒罐都差點被她掀倒,司照恐她被燙,一手扶住酒罐,另一手握住她的肩“微微。”
左鈺宛如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僵坐未動。
他不知該說什么。
確切地說,他不知該做出什么反應才更像左殊同。
他自是奪了左鈺舍的風輕。
早橙心送來漏珠時,他就察覺到司圖南在柳扶微的閨房內。他那番似是而非的曖昧話語,本就是存心而為之,好加重皇太孫心魔。
風輕知司照必來算賬,本欲借此機會讓他“重挫”左殊同,好讓柳扶微與他決裂。未曾想,她竟會隨皇太孫一同前來,觀她態度,顯然對自己起了疑心。
風輕不知何處出了紕漏,但今夜還不是攤牌的時機。
他不得不先打消她的疑心。
這段時日他附人身,早已看遍左殊同生平記憶。再者,左殊同靈魂共體,他通過感受左殊同的心緒做反應自是手到擒來。
可方才那最后一句,不是出自他風輕的口,而是企圖奪回意志的左殊同。
盡管風輕及時穩住心神,將心猿那一縷魂摁了回去。
然則話已出口,柳扶微亦然被激得失控,這一刻,縱然是通曉人性的神明,也不知當作何回應。
這一世的飛花明明只是個凡人女子,竟讓他覺得比飛花更加難懂。
風輕察覺到司照的目光,索性轉眸回視“殿下乃是天書之主,與脈望之主成婚,會有什么后果,你可如實與阿微說過”
司照淺瞳若深。
他從方才起就緘口不言,似在斟酌什么,風輕覺出一絲審視的意味,加重語氣道“長安現神燈,若又是沖著皇太孫殿下而來,你可有想過身為你的枕邊之人,會遭遇多少磨難,會否舊事重演”
柳扶微“左鈺”
司照沒有直接回答,而道“左少卿既許諾微微盡兄長之責,當年你們被綁架于破廟之中,為何最后是她獨自下山”
這一問,不止風輕,就連柳扶微都下意識屏住呼吸。
怎么又說回破廟了
司照目光不移。
風輕眼瞼垂下一片陰影,他知左殊同所瞞
為何,平靜道“此事,無可奉告。”
司照頷首“那么,少卿所問,我也無可奉告。”
“無論左少卿如何質疑,”他牽起她的手,站起身,“我必娶微微。”
柳扶微怔怔地由著司照拉她離座,沒走出幾步,又聽他道“少卿所認罪狀,我已銘記于心。若還想搶婚,盡可一試。”
出左宅時,雨已止歇。
右衛軍齊齊整整等候在外,衛嶺迎身上前,見司照臉色不佳,忙又退回。
司照果然不急上車,只牽著柳扶微沉默往前,她當他還惱道契無主,輕聲道“殿下,我這道契來由當真是沒什么印象,現下看來此事多半與左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