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微微側首,池淵邊一人緩緩踱近。
池畔倒影朦朧,只看他衣擺如霞云,步下生風,氣韻與前世的回憶如出一轍。而當她轉過身,視線向上,本屬于左鈺清冷的五官清晰地映入眼簾。
一種難以言喻的錯亂感兜來,她幾乎下意識開口“你是誰”
他道“你,不是已經認出我來了么”
承認了。
真的是他,風輕。
心臟“咚咚”重跳,她發現自己正置身某殿宇的蓮蓬狀花臺邊,四面臨淵,青瓷鋪地,云頂檀木作梁。她慢慢轉眸,但看殿內四處遍布銅燈臺,只燃數盞,最亮的一盞青焰爍動,正是神像手中的那一朵蓮花燈。
“這里是”
“萬燭殿。”
那不就是關了飛花百年的地方么
她撫上脈望,想喚飛花出來,奇怪的是,不見任何回應。
嗐,平日里天天嚷嚷著要找風輕算賬,怎么到了關鍵時候反倒慫了
不知是因剛醒還是純嚇得,柳扶微只覺得身心都像一張宣紙,軟塌塌站不起身,只能先維持坐姿,道“為何要幻化成左鈺的模樣”眸子一抬,“左鈺呢你、不會已經對他”
風輕淡淡一笑“放心。神明,不能殺人。”
柳扶微稍舒一口氣,思緒漸漸回籠,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差點又要跳起來“殿下呢殿下在何處你你為何帶我來這兒”
風輕是想上前再說的。但一身劍傷仍滴著血,遂止于她兩步前,半蹲下身,將雙手探入池淵清洗。血腥味傳到她的鼻尖,尤其搭上這種“動手前先凈手”的動作,她背脊更僵“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薄唇微張了一下,隨即閉上“我走了這么遠,才走到這里,走到你的面前不想太過狼狽。”
柳扶微呼吸微窒。
前世那些記憶還游蕩在心域內,她竟瞬間會了話里的意。可心緒卻又像是隔了山,蒙了厚塵,那些遠古的情感于她而言終究距了十萬八千里。
是以,哪怕她在夢里將那段瘋且慘的歲月經歷了一遍,仍舊沒法將自己視作飛花。眼看著這個動輒滅城的墮神,這樣的溫言自是接不住的。
他看出了她的提防之意,道“你不要怕,我不會傷你的。”
柳扶微道“你把我帶到關我百年的地方,還告訴我不會傷我,你覺得我會相信”
風輕原本還淡定的神色凝住,忽然臨近“你想起來了”
她下意識人往后傾“想起來了,又如何”
他問“你還想起什么了”
實則,有關于飛花的記憶,她記得不完整。
不知是飛花刻意隱藏,還是說她當初只帶著一小部分投胎轉世,對于飛花的生平,柳扶微仍是模糊的。
按理說,被關入水牢百年當是飛花的心結,可柳扶微卻對此印象
疏淡,唯一清晰的是飛花為他塑像,反被他關入了萬燭殿的水牢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