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陛下一同踏上兩儀殿的華美地毯,在諸人的注視下,走向了高大輝煌的正門。
殿內,妃嬪和朝臣們面面相覷,均有些好奇,坐在座位上不住地往外頭瞧。
戚寶林皺著眉頭看著沈霽空空如也的座位,嘀咕了句“每天瞧著悶不吭的,心思倒是多”
陸才人長睫掀起看向殿外,面上沉靜溫婉,抓緊帕子的手卻暴露幾分緊張。
那日沈寶林的掌事宮女霜惢來送信的時候,只說這是一件能討太后歡心的好事,讓她只管替她說兩句話便是,旁的不用擔心。
她也問了霜惢到底是要做什么,霜惢卻神神秘秘的說小主不用多問,得留些新鮮感才好。
沈霽近來得寵,也不是行事莽撞之人,她這才同意了,若是真能得太后關心,那必然有她一份,若是實在倒霉惹了太后不悅,那她也只是說兩句話,并非始作俑者。
孰輕孰重,值得賭上一把。
只是不知為何,近日她心里總隱隱有些感覺,沈霽似乎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膽小好拿捏,事態總是朝她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兩儀殿地勢高,南北兩門都有九九八十一層白玉階,皇帝扶著太后一直手,二人并肩走到殿外,白玉欄桿前站,偌大的皇宮盡收眼底。
碧藍天幕下,正午時分的日光金燦得鋪滿大地,金瓦紅墻,仙宮瓊宇,氣勢何等磅礴。
太后同陛下一起抬起頭,重重宮闕里,依次高升了八個巨大的紙鳶,上面朱底金字,赫然寫著。
“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數條長短一致的飄帶下是整整齊齊的佛經,太后定睛辨認,是地藏菩薩本愿經和長壽經,講孝道和祝長壽。
她記得,當初皇后似乎就是因為一本佛經向皇帝舉薦了沈寶林。
今日看來,沈寶林雖是平民出身,膽量倒好,敢在今日這般多人跟前送這樣的賀禮。
劍走偏鋒,頗通佛理,倒是個古怪的女子,有點意思。
太后偏頭瞧了皇帝一眼,再次仰頭望向空中的紙鳶,徐徐春風里,恍然想起皇帝幼時,她是如何在春天帶著他放紙鳶的。
皇宮森嚴,不得自由,小小嬰孩能有的玩樂極其有限。皇帝自小便閑不住,愛纏著人問東問西,對什么都好奇。
小小的后宮困不住翱翔的鷹,皇帝自小志向在天地之間,紙鳶就是他看世界的眼。
一轉眼這么多年過去,皇帝登基,也再不是當初那個愛放紙鳶的孩童了。
回憶涌上心頭,太后那雙總是明晰得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涌上幾分暖意和感慨,溫聲道“許多年不見有人為哀家放紙鳶了,倒是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
秦淵低眸淡笑“已經十年有余了,從前和母后放紙鳶的日子仿佛還在眼前一般。”
沈霽的身影從宮道口出來,迎著明媚的春光拾級而上,八十一道白玉階,她纖瘦姣好的身影步步靠近,走到了太后和陛下面前。
“妾身給陛下、太后請安,賀太后長壽安康,福祚綿長。妾身出身微末,只想出如此拙計來哄太后歡心,還請太后莫要怪罪妾身自作主張。”少女鸝音曼曼,恭謹之余帶著小小的羞赧,她一身水綠,白皙膚色襯的玉軟花柔,一雙好看的眸水靈靈的,好像在等著夸。
宮中人人都傳沈寶林容貌絕艷,十分得皇帝喜歡,她今日一見才算知曉了幾分。
這般容色,性子又乖順聰慧,難怪。
太后上下打量著沈霽,又淡淡掀眸瞧一眼皇帝,輕笑了聲“出身微末卻孝心可表,無妨什么形式,哀家很喜歡。”
“不必拘著禮了,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