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長輩既驚且羞,直接嚇得跑回家了,而這下子,就更沒人敢多嘴了。
然而,沒人多嘴的后果就是收拾的愈發利索了,等到了中午時分,連給三人送行的本地吏員、族中兄弟、城中朋友也全都一一話別了。咱們的公孫大娘凄凄切切,有心想多說些什么,但終于還是狠下心來,放自己的獨子往那亂糟糟的大漢朝政治中心去了……自己則被一群心腹侍女扶著回去補妝,順便清洗一下她那被眼淚打花的寶貝黑框眼鏡。
另一邊,兄弟三人也長出了一口氣,他們朝著這位公孫大娘離去的方位躬身一拜,就帶著如同一條長龍的隊伍徑直出了令支城。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在一個河道顯得極為陡峭的水流前面,車隊開始小心的從一處浮橋上通過。
趁著這個當口,一位穿著體面的年長家人跳下車子,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走到勒馬駐足在河道旁三位少君身旁,大略的介紹起了附近的地理——這正是安利號中一位經常往來鄴城與令支的老掌柜,是公孫大娘專門安排過來,準備一路送到黃河邊上再回來的。
“三位公子不用擔心。”老掌柜指著眼前流勢很猛的河道介紹道。“這條封大水(后世陡河、唐河,唐山市就是它沖出來的,此時還是海邊的沼澤地呢)乃是右北平郡和我們遼西郡的分界,大家是走慣了的。雖然水勢很急,但是河道狹窄,浮橋也是經常修繕,斷然不會有問題的。”
“浮橋或許沒有問題。”騎著一匹白馬的公孫瓚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后暗暗握住了自己放在馬后的雙頭槊。“可是此地就沒有別的問題嗎?”
“大公子是……什么意思?”老掌柜籠著袖子,完全不解其意。
“大兄的意思是,這附近盜匪多嗎?”公孫珣也是按住了自己的黑雕弓,不僅如此,周圍一些騎馬的伴當與賓客,也都開始敏感而緊張的朝著河對面偏北方的一處密林里看了過去。
就在剛剛車隊開始過河的時候,那邊黑白相間的密林里,忽然飛起了一大群麻雀,儼然是林子里突兀的有了動靜。
“怎么可能?”老掌柜雖然沒看到麻雀,但也明白了眾人的意思,可他依舊連連搖頭。“此地從未有過盜匪!三位公子,你們不知道嗎?過了河,拐過那個林子,往上游走不到五里路,就是右北平郡治土垠城了,也是我們今晚安歇所在!而后面三十里,就是咱們的令支城,往南是大海,往北是固若金湯的盧龍塞。要說有盜匪,這天下哪里都能有盜匪,我也見識過不少,唯獨此處,我跟著主母做了快二十年生意,還真沒在此處見過盜匪……就是那個林子,都是日常土垠城中打柴燒炭的所在。”
三兄弟也好,勒馬握刀的賓客們也罷,聞言各自松了一口氣。然后公孫越招呼了一聲,帶著七八個賓客,越過車子搶先過了封大水,并直接打馬朝著那處密林去了。
而去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公孫越就領著人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兩騎。
公孫珣目力極好,一眼就認出那兩騎中領頭的是位細髯鷹目的故人,這讓他既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于是,不待那邊一行人過來,公孫珣也直接越過車子,打馬上了浮橋,朝著對方迎了過去。
“少君!”那人看到公孫珣親自過來迎接,直接翻身下馬,就在雪地里捧著佩刀跪拜了下來。“韓當在此久候了。鄙人不才,唯有一把刀可用,勉強堪為爪牙。如今軍中不能用我,思前想后,不如隨一明主而走,不知道少君愿不愿意收留?”
公孫珣大喜過望。
“(韓)當少從軍于盧龍塞,屢屢不得志,聞太祖求學于洛陽,乃先發于道左,途中相從之。”——《舊燕書》.卷六十九.列傳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