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牌也改進了不少。”中年人頭也不回,只是聽著身后的喧鬧聲就繼續說道。“以前只是數字和什么梅花方片,根本沒人玩,現在改成了十二生肖和春夏秋冬,果然有趣的多,我估計很快就能取代樗蒲,流傳天下了……”
年輕的公人唯唯諾諾,根本不敢多言。
“老師。”說話間,兩個白衣青年已經將飯菜送上來了,為首的那個一邊擺放飯菜還一邊饒有興致的介紹了一下。“那邊盛飯的地方聽說我們是給自家老師取飯,專門給重新熱了飯菜不說,還贈送了小涼菜,而且老師作為長者,本來就有甜酒,對方說我們尊師重道,又多加了一些……酒菜倒也無妨,不過此處義舍確實熱鬧中頗有規章和禮法,雅俗共處,也不讓人生厭。”
“這是當然的了。”灰衣男子難得嗤笑了一聲。“且用餐吧!”
官差打扮的男子先吃完了飯,出去漱口之后卻又端著四杯涼開水進來了,然后坐在那里一邊喝水一邊假裝去聽那邊的牌局……實際上,此時這人暗地里已經如坐針氈了。
話說,他原本是不想繼續和這位令人生畏的灰衣男子坐在一起的,只是剛剛出去漱口時才反應過來,如果按照號牌住宿的話,自己和這三人恰好連號!這要是自己先睡著了人家再進來,又聽到了一些自己夢囈的話,那說不定是要糟糕的。
來一趟洛陽而已,自己往日也是常走的,這次怎么就這么難呢?
少傾片刻,灰衣男子和他的兩個學生也用餐完畢,其中灰衣男子端著義舍贈送的甜酒在那里細細品味,而兩個學生也正襟危坐,捧著兩杯涼開水在那里小口慢咽……儼然是平日間養成的禮法。
見到這位的姿態如此高端,官差打扮的青年心中愈發忐忑。
“冒昧打擾長者。”就在此時,解圍的人忽然就到了,赫然正是之前那個細髯鷹目的雄壯漢子,不過這一次他只有一人,而且還親自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酒菜俱全,而且明顯都是些雅致且上檔次的東西。
看來這義舍管事的眼睛沒瞎啊!公人暗嘆一聲,卻也不禁松了口氣。
“不要這些,飯菜也不要了。”那灰衣中年人毫不客氣的抬了下手指。“就我喝的這種略微有些濁的甜酒最好,給我取一壇子來,再拿一個大木碗來。”
除去兩名身著白衣的弟子,周圍的人從那官差開始,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都愕然,而那捧著托盤的漢子愣神片刻后卻是趕緊答應,不一會就親自扛了一整壇的甜酒過來,然后又親自服侍這位灰衣中年人喝酒。
“聽長者口音,似乎是我幽州人士?”精裝漢子剛一倒好酒就忍不住問了一句,大概是覺得這么直接問有些失禮,所以他馬上又加了一句自我介紹。“鄙人韓當,字義公,乃是遼西令支人士,因我家少君平日里需要讀書,所以是我在此間看顧義舍。”
“你是遼西令支人?”灰衣中年男子一口飲下一大碗甜酒,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示意對方繼續倒酒而已。“看你年齡也不大,莫非是公孫氏的家養子?”
“這倒不是。”精壯漢子,也就是韓當了,趕緊又解釋了一下。“我年少時雖然幫著安利號的人販過馬,但本身是自由人,家中是遼西寒門,而加冠后還就去投過軍,也做到過兩百石的小吏……”
“那為何后來又跟了你家少君呢?”灰衣男子又是把一碗酒如喝水般給倒進了肚子里,看的對面那官差眼睛都直了。“幾年不回幽州,莫非這安利號已經要把遼西掏空了不成?令支人不跟著安利號走便沒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