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長秋賜教。”王甫低頭勉力應道。
“王甫。”曹節盯著眼前之人冷冷言道。“你剛才問的其實挺好……不過我也想問你,我們二人聯手誅殺竇武、陳藩之時,天子多大年紀?我們讓段熲一口氣抓了幾千太學生的時候,天子又是多大年紀?而如今呢?”
一眾年長常侍身子紛紛一顫。
“還是說,王常侍你以為天子是個蠢笨之人,可以任你施為?又或者說,你把張趙等常侍視為無物?”
王甫也已經不敢說話了。
“諸位,我們一群宦官,權柄全都來自于這身后的北宮,而如今天子年紀到了,又極為聰慧圣明,那外朝自然明白,天子這時候是要做個決斷的,所以才會如此蠢蠢欲動……講實話,陛下若是想繼續把事情交給我們,我們自然要盡心盡力,可陛下要是不想讓我們再做事,以我們的年紀、身份,此時只能盡量謀身求個后路了!”
言到此處,曹節神色愈發黯然:“現在的問題是,陛下雖然與我們留了幾分面子,但以新代舊之意卻總是沒變的……你們一個個的,不想著如何存身,怎么還想著殺人放火呢?”
正月間,冷風依舊,王甫卻是大汗淋漓,心亂如麻!
“不瞞老師。”公孫珣對著盧植解釋道。“學生行此事,一來是要在朔日大朝后站出來,告訴天下人,我輩士人之血還未冷,并不會因為一時之挫而有所動搖,所謂逆境之中奮發向前,化身中流之砥柱……”
盧植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來看了自己這個學生一眼,然后繼續低頭寫起了自己的公文……話說,如今朝中非是最緊要的文書,大多都已經開始用紙。不過,這也沒讓公孫氏多賺了多少,因為仿造的紙張很快就出現了,如今洛中用的‘公孫紙’,除非是蔡邕那種書法家,否則都是從河南本地作坊里買來的。
見到自己老師如此反應,公孫珣難免有些尷尬,便趕緊低下聲來繼續解釋:“老師,不管如何,天子以舊代新之意總是有的,既然如此,我輩就應當把握大勢,主動出擊……一來,要提前布局,讓己方的一些人在一些關鍵職務上就位,伺機而動;二來,應該用各種手段壓迫局勢,讓事情盡早激烈難制,逼迫對方露出破綻,所謂以血勇之氣催動堂皇向前之陣……”
“你且住,”盧老師終于放下了手里的紙筆。“昨日你去罵袁逢、嚇王甫就是要壓迫局勢?”
“是!”
“你就不怕被王甫宰了?”
“南宮和家中我是不怕他動手的。”公孫珣從容道。“路上我安排了三十騎護衛,他要是敢來死的一定是他!”
“……”
“老師以為如何?”
“誰教你的?”
“什么?”
“誰教你的‘壓迫局勢’?”
“……橋公!”
盧植猛地抬起了頭,然后方才微微頷首:“若是橋公讓你如此做,那想來也是有道理的。你再說提前布局……這也是橋公的意思?”
“非也。”公孫珣不由緊張了一下。“這就是我的有感而發了。老師你看,我剛剛被任命為了曹中主管洛中防盜防火防賊的從事,便不由思索,如此職務,若是得了尚書臺和司隸校尉的首肯,那洛中隨便一個兩千石以下之人豈不是都能手到擒來?所以,我們應當把敢做事的人放到司隸校尉這個職務上,而讓心中有大節的人來統帥尚書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