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微微頷首……雖然說是萬一,但其實‘不諧之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昨日他曾經親口問及劉寬和橋玄,二人都說天子殺意已決,而且怕是要如段熲那般,速速殺死在獄中,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波瀾。
畢竟,一個酷吏,一個世族名臣,一個步兵校尉,一個宗室重臣,這等人勾結在一起,便不是真要謀逆,那也有謀逆的事實了……做天子的,怎么可能容得下這些人?這個道理,審配怕也是明白的。
稍一思索,公孫珣便坦誠問道:“我知道此時說及此事有些背離人情,但我今日就要離京,也是不得不問……正南兄,若是事真有不諧,等你扶陳公靈柩去徐州以后,可有去處?”
“自然是歸鄉耕讀。”審配不以為意道。“如何,郎中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嗎?”
“將要出為襄平令,不善理政,若能有正南襄助,珣不勝感激。”公孫珣以手托住文書,也是在銅駝街上直接相邀……如此局面,就沒必要客套什么了,來便來,不來便不來了。
“配有一說一,”審配也是干脆言道。“我少年便聞名河北,跟著我家陳公從縣吏至郡吏,再到三公椽屬,眼界也是極高。而且,我們審氏本就是冀州大族,出身也不比公孫郎中你差。所以照理說,我是不會接受一個區區縣令邀約的……然而,古人因為女兒沒被殉葬便要結草償還,配受郎中如此大恩,又怎么敢不盡全力回報呢?請郎中自去赴任,待洛中事結,我自然要去襄平為郎中扶劍!”
公孫珣不由大喜過望,卻又想起一事,然后神色微動:“正南兄先隨我去公車署交換文書,然后再隨我去見一人,此人或許能在洛中盡量襄助于你。”
審配自然不無不可。
“曹公且慢行!”
就在曹節將盧植奏疏遞上,卻又眼見著天子并未有發怒之意后,便直接辭行,以免被張讓、趙忠等人嫉恨。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二人居然主動追了出來。
“兩位常侍何事啊?”曹節如今無欲無求且心底無虧,自然底氣十足。
“是這樣的。”張讓率先開口。“前些日子天子便與我們商定,要于昨日正式開濯龍園(西園)官錢的,凡百官任命都要以官秩繳納一些錢來為陛下修筑濯龍園……結果昨日曹公忽然帶來那么大一個案子,然后又爭論了大半日,天子一時也忘了,可今日就不能再免了!”
“哦!”曹節恍然大悟。“這樣好了,自明日起我便將尚書臺吏部曹發出的文書多與濯龍園此處一份便是……屆時你們自問他們要錢好了。”
“曹公……不理會濯龍園之事?”趙忠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對方。
“不理會。”曹節坦然應道,然后便在二人驚異的目光中緩步離去。
不過,剛走了數步,他卻又回過頭來:“不過,若是自今日起的話,有一人怕是來不及到濯龍園交錢便著急走了,他是尚書臺的人出外為官,所以自己能直接拿到文書……二位常侍怎么看?”
“多大官職?”張讓嚴肅問道。
“千石縣令,一等一的大縣。”曹節有一說一。
“這怎么能行?”趙忠勃然作色。“這可是實打實的一千萬錢!而且是天子的錢,天子的錢他也敢黑?!哪個縣,哪個人?曹公說與我們聽,我們自然會派個小黃門追上去索要!”
“遼東襄平,原尚書郎公孫珣!”曹節依舊是有一說一。“二位常侍且忙,我家中還有事物。”
言罷,曹節徑直離開,只留下二人在殿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