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欲言又止。
“此時此刻,確實是破除黨錮的最好時候,”楊賜繼續言道。“但于此時天子而言,你叔父與我聯名說的話,未必比得上一位將要上前線的將軍隨口一提,也未必比得上一位宮廷內侍的暗室提醒……記住,不要找你家門生故吏!”
袁紹恍然大悟,當即再拜,然后居然徑直告辭。
楊賜目送對方離開,想了想正在城外都亭陪著何進整備軍隊的兒子,五官中郎將楊彪,卻居然沒有失落的心思,只是愈發疲憊而已。
天色漸暗,袁本初剛一昂然走出楊府側門,許子遠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但直到二人坐上車子往街上而去,這才相互開口。
“本初,咱們這位之前數年都想讓自己兒子做黨人領袖的楊公怎么說?”許攸捏著自己的小胡子冷笑不止。“是同意直接試探天子呢,還是愿意先出言鼓動解除黨錮呢?”
“楊公老了。”袁紹搖頭嘆道。“我看他心灰意冷,已經沒有了朝堂爭雄的志氣,不能把他當陳藩,萬事還得靠我們自己。不過,他倒是也指點了我一番,讓我去尋邊將和呂常侍,大概意思是讓這些人借著局勢恐嚇一下我們那位天子,好讓黨錮之事速速解開……”
呂常侍,指的是中常侍呂強,雖然是閹宦,卻素來傾向士人、同情黨人,乃是士人在北宮中難得的奧援。
“呂常侍倒好說。”許子遠搖頭晃腦道。“本就是題中之意,可邊將……誰知道天子到底屬意誰做主將?而且還要避諱你家的門生故吏,這就更不好說了!須知道,如今只有公孫文琪一馬當先,上表自薦,而他的年紀太小,天子雖然壯他的言行,卻未必真會把大局托付給他。”
“無妨!”袁本初志氣昂然不泄。“不管是誰來,若是不愿誅宦不愿解黨錮,就讓他當不成這個將軍!”
“正該如此!”許攸當即拊掌大笑。“我輩便是上不了戰場,難道還不能決勝于朝堂嗎?”話到此時,許子遠復又壓低聲音言道。“本初,我與公孫文琪素有舊交,下個月他自燕地來,我自去尋他,保證說服他不誤大事!”
袁本初心中頗為無語……解除黨錮這事,就人家公孫珣那種政治覺悟,哪里需要你去說服啊?打個招呼的事情而已。
當然了,袁紹的無語也只是藏在心里而已,面上倒是絲毫不以為意,甚至他還直言讓對方回府后取些錢財以做交往打點之用。畢竟嘛,他心中何嘗不知道,這許子遠是想把控著兩邊關系,然后兩邊都蹭點錢花呢?
蹭就蹭唄!
就這樣,二人在車中密謀不斷,居然就要以白身而操縱朝堂大事……一直到了熱鬧非凡的袁氏宅邸處,方才止住不提。
話說,雖然到了晚間,可袁紹居所門前卻依舊門庭若市,值此天下動蕩之際,不少人更是一直久坐不走,只求得見天下楷模袁本初一面。不得已之下,袁紹也只能讓車子繞到后門,這才下車!
然而,二人在后門甫一下車,便被一久候在此之人給直接拿住:“你二人在車中鬼鬼祟祟,做的好大事!”
許攸和袁紹齊齊嚇了一跳,然后又齊齊嘆氣。
“孟德!”袁紹沒好氣言道。“你莫不是閑的?不在里面等我,專跑此處嚇人?”
“你還真就說對了!”曹操當即瞇起眼睛言道。“國家動亂,天下板蕩,人家公孫文琪在幽州五日破賊,十日而清平燕地,然后馬上還要什么提三千幽燕騎士南下河洛,而我卻只能在你家后門嚇人……不是閑的,還能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