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愈發好笑:“孟德,你著什么急啊?不就是趁勢起用,建功于疆場嗎?你的家世擺在這里,我們再為你造出些許英才的輿論,倒時候尋幾個世交一舉薦,難道還能少了你的不成?”
“子遠所言甚是。”袁紹也頗為無語。“何必孜孜以念呢?天下事有輕有重,此時要用心的,乃是借著黃巾賊之勢大,而且閹宦與之沾惹不清之良機,嘗試動一動十常侍!”
“既然黃巾賊勢大,不該先剪除賊勢,以安頓人心嗎?”曹操不以為然。“如何在此時掀起朝爭?若是我等能殺賊而平天下,建功立業之余也應當會取信于天子吧?”
“孟德此乃無知之言!”許攸當即駁斥。“你以為當今天子是什么人?信不信,若不能趁他驚懼之時加以誅宦,等黃巾賊剿滅后,他便會翻臉不認人,依舊以宦官為阿父阿母?”
曹操心中不以為然,卻也只好抿嘴不言,假裝信服。
而三人一起從后院入了袁氏宅邸后,又聽聞御史臺王允來訪——因為最近王子師有出任豫州刺史,巡查當地黃巾荼毒的傳聞,再加上張讓家中正在豫州潁川,于是袁紹更加興奮不已,便當即邀見,繼續討論如何剪除宦官一事……曹孟德見狀愈發不耐,于是稍作片刻就徑直告辭,然后出來尋上夏侯惇,準備去到公孫范那里蹭頓酒菜,順便打探一番公孫珣的蹤跡。
可不巧的是,到了彼處,曹孟德卻又得知,劉寬今日自南宮返回后身體頗為不適,公孫范不敢怠慢,居然早早便去侍奉在旁了。
于是乎,半是無處可去,半是觸景生情,曹阿瞞只讓夏侯惇自己回去,然后便從公孫范院中抱出一壇酒,又拿了一只燒雞,便親自趕車去了橋玄府上——橋公祖今年七十有五,此番倒下之后雖然神智尚在,但也怕是再難起身了!如此情狀,再加上二人之間的知交,又如何不讓曹孟德記掛呢?
橋玄府上對于曹操而言自然也是任由出入的,故此,他拎著雞抱著酒便直接來到了橋玄床榻之前。
橋公祖眼見著來人,同樣是難得展露笑顏,只是看到對方抱著雞酒卻又不禁大怒:“孟德,你這是要提前祭我嗎?!”
曹操趕緊放下酒菜解釋:“若是要祭奠橋公你,怎么也得太牢啊!我今日不過是未吃晚餐,順便拿來雞酒,看看橋公有無好轉,能否共飲而已。”
橋玄在榻上聽到此言,不由勉力冷笑:“行了吧,以你這小子的行事來看,將來我死了,你從我墳前過,怕是連一只雞一斗酒都沒有的,何況是太牢?!”
曹操倒也不含糊,聞言當即就在橋玄榻前面南下跪發誓:“請橋公放心,若是將來我從你老人家墳前過,沒有一只雞一斗酒來供奉,上了車,走不出三步遠就要我曹孟德肚子疼!”
橋玄依舊冷笑:“如此來說,果然沒有太牢了嗎?”
曹操無奈至極:“那橋公到底是要太牢,還是要雞酒?!”
“我什么都不要!”橋玄在榻上凜然斥責道。“我還沒死,何須你來祭奠?!”
“你看,這話又繞回去了。”曹操坐下身來,當即拊掌大笑。
橋玄也跟著笑了起來,卻又搖頭嘆道:“話雖如此,可以我如今的身體來看,真要是想吃你的雞酒,怕也真得等到死后了。不過,我這個年紀,死了也就死了……局勢愈發混亂,此時死了好歹能以漢臣之身泰然而去。”
曹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橋玄緩緩搖頭。“不要去理會那些黨人、閹宦啊之類的……這種事情,如今表個態不做錯就好。而天下將亂,終究是要比誰能做實事的!孟德,往后幾年,若是局勢允許,便要好好治理地方、平定紛亂,若是局勢不許,便回老家讀書修身,靜心養性,以待時日……許子將之言多是臨場奉迎,可唯獨你這一評,所謂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我頗以為然,亦頗以為榮……若天下將亂,還請你不要負了英雄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