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眼前的局勢和優勢都擺在這里,這種法子和直接派刺客一樣,未免失之于猛烈。倒是那個把對方喊到前線,直接來個慘烈殉國更靠譜一些。
而就在公孫珣將要拿定主意之時,婁子伯卻忽然在旁搖頭:“志才計策確實對路,但總覺的哪里有些浪費……將軍在中山如此人望根基,為何不用呢?”
“子伯兄有什么想法嗎?”戲忠昂然反問。
“我并未有他意。”婁圭笑言道。“只是想著本來就要調度中山兵馬,而張純來此半年,必然在軍中有所安插,不如趁勢做一番準備……一舉多得之余也能把事情做得圓潤一些。”
公孫珣再度緩緩點頭,剛要吩咐,卻忽然聽到身后院中哭聲陡然一起,然后不由長嘆一聲,雙目居然也有些泛紅:“我心已亂,更兼要處置大隱兄身后事……此事你們三人去為吧!只一條,等過幾日我走時,務必要讓張純也老老實實到前線等死!”
言罷,公孫珣頭也不回折身向內,而婁圭、戲忠、韓當三人也趕緊躬身相送。
晚風暗拂,哭聲中,蟬鳴蛙叫不斷,婁子伯三人相互感慨了幾句,便直接出門運作去了。
話說,張純出身漁陽大族,族中兄弟二人俱為兩千石,倒也算是個世族。但是邊郡世族嘛,德行清望這種東西是扯不上邊的,經學什么的也是扯不到的,倒是武事上頗有建樹,這種人講究的就是欺軟怕硬和誤判形勢……其實,公孫瓚這人似乎也是這德行。
那么回到眼前,之前公孫珣來到滹沱河接管本地戰事,一開始這位中山太守其實是被郭勛耍了一下,故意沒告訴他新任節帥來此的。而后來,等他得到消息,原本也準備遣使而去的,卻又被郡中有心人提醒了甄逸和公孫珣的關系,以及公孫珣在中山的根基。
換言之,這位張太守是意識到了自己很難在公孫珣介入的情況下有所作為……無論是謀求甄氏財產還是試圖保有對中山郡卒的控制力,皆是如此……這才一咬牙,準備蒙混過去。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身為五官中郎將的公孫珣才來到滹沱河兩日而已,便親自持節來此,而且一來到此處就直接入了甄氏宅中。
三百白馬騎兵,還有節杖傘蓋、旗幟儀仗,怎么可能躲得過眾人視線?故此,張純當日便已經在縣寺內心涼涼了。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公孫珣,又擔心會被當眾發難,這才沒有當時去見對方而已。
實際上,這日晚間,等到甄府哭聲一片的時候,他也是心亂如麻,然后趕緊召集心腹私下詢問,而之前給他出主意的那個郡吏,作為郡府中少有的親信,此時也被他憤憤然叫來指責不斷。
這名郡吏姓徐名盞,乃是中山本地人,現為兵曹掾,生的俊秀白凈、容貌出眾,跟呂范有的一比……然而,這位容貌出眾的俊秀之輩,在公孫珣任內卻郁郁不得志,直到張純到來,方才成為郡中顯吏。
實際上,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公孫珣有所憤懣。
至于說公孫珣為何棄他不用,倒也不是說他無才……而是此人出身大戶,又容貌出眾,所以自幼便沾染上了斷袖之癖!
這種事情,在如今也是尋常之事,但是誰讓公孫珣被公孫大娘教成了一個鋼鐵直男呢?所以當日公孫珣原本還想提拔此人擔當重任的,卻在聽聞此事后直接將他發配為一個管車馬的升斗小吏。
故此而言,徐盞是真的冤枉,也是真的對張純感激不盡,更是真的對公孫珣心存怨恨。甚至城外那支郡兵都是他牽手幫著張純聚攏起來的。
當然,這徐兵曹此時被張純喊來一陣訓斥,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硬挺著挨了一頓訓而已……不然呢?正如婁圭、戲忠之前所言的那般,公孫珣真的大勢所在,節杖、實力、人望,甚至道理都在他手中,張純在對方面前本就沒有什么反抗余地好不好?
便是有,這種級別的對抗,又哪里是他一個小小兵曹掾能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