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局勢崩壞至此,死傷如此之眾,情形如此慘烈,張寶也只能麻木也對了。實際上,今日身邊死的人雖多,卻也只有那位年長副帥死前的扭曲面孔時不時的在他眼前閃過……這是他最對不住的人,明知道此人可靠,明知道此人有能耐,卻不能用!
“主公!”一名僥幸逃得性命的心腹門客,舉著一個裝了些許酒水的水囊顫抖著遞了過去。“且潤潤嗓子……我軍還有兩……還有三萬余大軍,下曲陽城池堅固,完全可以倚城待援!等、等天公將軍……”
話結結巴巴說到一半,張寶便忽然將已經兩口喝光的空酒囊扔到了地上,然后雙目通紅淚流不止。
周圍人剛要下跪請罪,他卻又忽然起身,并哆嗦著向身后走去:“我心已亂,爾等且替我照看好城頭局勢。”
眾人不敢多言,而那心腹門客也趕緊起身上前扶住對方,小心朝著城中張寶所居的高臺而去。
數里外的河邊,一處滿是黃巾軍敗卒的地方,張飛怒目圓睜,持矛引兵飛馳而來,卻不料為首之人居然立即引眾棄械跪地求饒!
張飛不喜反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大吼一聲,然后干脆撕扯開身上甲胄,露出長了一圈黑毛的白皙胸膛,復又引著一眾騎兵往別處而去了。
不遠處的中山太守張純見狀一時搖頭:“張寶既然逃入城中,首功必然是那河間假曲長的,也難怪這些驕兵悍將如此不耐……不過,終究是十萬大軍,便是騎兵再利又如何能盡全功?”
“天快黑了!”徐盞忽然瞇眼道。“接下來我軍也只能看住對方城門,卻難再有所作為,想來郭太守、馮國相,還有兩位校尉,以及軍中上得了臺面之人此時都要紛紛往那土山處而去了。”
張純聽到對方言語有異,心下不免有些恍然:“徐君的意思是……”
“他們能去,咱們卻不能去。”徐盞咬牙言道。“府君你想想,天色一黑,這路上又多是五官中郎將的心腹,咱們苦戰一日疲憊不堪,萬一路上再遇到剛才那種人物,被一矛跳了,順勢扔進尸首堆里,又能如何……”
“我曉得。”張純立即表示了贊同。“戰事既然已經了結,那便是明槍已經躲過,須防暗箭了。其實,以此戰公孫珣的威風,怕是軍中上下已經無人不服。所以非只是去的路上,便是在土山那里相互見了,晚上休息時被他不明不白的下了手,恐怕都無人為我說話!”
“府君所言甚是,所以河南不能留!”徐盞趕緊再言道。“最起碼今晚不能留……我們不走臨時搭建的浮橋,隨便尋一處渡船,然后趕緊趁暮色尋個人少的地方過河往北,今晚就宿在河北大營……您看如何?”
“好!”張純稍一思索便干脆應聲道。“而且不到北營不能卸甲,以防暗箭……還要用今日一起作戰的漁陽兵沿途護衛,他們是我鄉人,此時軍中唯一能信的部隊便是彼輩了。”
二人商議已定,便立即相互扶持,然后又尋到這幾日刻意拉攏的一位漁陽軍官,讓他領著幾人隨行護衛,這才刻意轉回東面去偷偷尋找渡船。
且不提張純和徐盞刻意要避開今日威勢無匹的公孫珣,卻說另一邊,隨著日色漸漸西沉,軍中諸將紛紛聚攏到了原本張寶所在的土山處去拜會五官中郎將。
而第一個到來的兩千石,卻居然是原本在西側強渡的鉅鹿太守郭典。
郭君業雖然也很服氣公孫珣的表現,但他這人卻也依舊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稍微寒暄之后,他便當眾詢問起了公孫珣下一步動作。
“事到如今還能有什么方略?”公孫珣搖頭言道。“該圍城圍城,該設壘設壘,造土山、制器械,或許還可以挖地洞、誘降守軍……總之,清掃四面,圍三缺一,待城內敵人士氣低落,一鼓而下便是!”
郭典倒也無話可說,便復又問道:“經此大敗,城中士氣低落惶恐,我軍又有騎兵,圍三缺一乃是正道,只是軍中諸將該如何分派,還請五官中郎將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