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舉兄此言說錯了。”公孫珣長呼了一口氣,然后環顧四周,揚聲答道。“叔異兄與郭君之逝,其關節不在洛陽,而在北宮!而且這一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四下反應很奇怪,有些人面色蒼白,趕緊低頭,有些人則情緒激動,一時喧嚷。
“衛將軍所言甚是!”孔融也是情緒激動的一份子,他當即忍耐不住,趕緊追問不止。“可文琪都已經知道,為何,為何還要歸鄉隱居呢?”
“因為,我已經去過北宮了啊。”公孫珣抱著酒瓶矗立在午后陽光之下,不免幽幽答道。“文舉兄難道不曉得此事嗎?而這便是我要走第二個理由了。”
周圍一時安靜下來。
“我公孫某人所行光明正大,無不可言……”公孫珣繼續昂然揚聲言道,居然沒有絲毫的估計。“當日入西園面圣,盡陳司馬叔異與郭君業之事,并直言相告,天下洶洶,皆在于閹宦子弟為禍地方天子但笑而不應,反問我家資鉅億為何不也要計較西園之利,我直言相告,公孫氏家資鉅億,卻一文與閹宦中飽私囊!”
言至此處,公孫珣忽然轉向了坐在近處座位上的一人:“崔公,五百萬錢而登三公位,可坐的安泰?不知道你從弟崔寔崔子真,死的時候家徒四壁,有沒有羨慕過你的機變與富有啊?”
眾人齊齊回頭看向崔烈,神色復雜,而剛剛花了五百萬錢當上司徒的崔烈也是一愣,然后便羞憤至極……他怎么也想不到話題會轉到自己身上,可大庭廣眾之下卻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畢竟,買官這事是真真切切的,而且是走了天子乳母的邪門歪道,他真心不敢反駁!更不要說,公孫珣還搬出了他的族弟,死時清貧到一無所有的漢室名臣崔寔!這個更是連爭辯都沒法爭辯的。
身為三公,坐在正中間,卻被整個洛陽的高官顯貴像看猴子一般審視著,崔烈面色通紅,卻無可奈何,只能起身掩面而逃。
“諸公。”
眼見著忽然而然就有一位司徒落荒而逃,座中眾人頗有不少人心驚肉跳,生怕下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然后公孫珣卻不以為意,只是順勢說回到了自己。“這便是第三件非走不可的緣故了……西園召見無功而返后,歸來見到恩師靈柩,我便當堂立誓,自此以后,我公孫珣絕不出一文錢在西園買官,省的讓閹宦中飽私囊,免污了恩師的德行、至交的性命!”
眾人終于是無言以對了,或者說,這個理由也只能無言以對了。
“我說了,今日以通脫之態相送恩師,諸位不必拘束……大將軍,請飲一杯!”說著,公孫珣不再理會身后這二人,而是直接拔掉瓶塞,親自為大將軍何進斟了一杯酒,并將陶瓶放在對方的幾案上,轉身從跟在身后的韓當手中復又取來一新瓶。
然而,剛剛接過新酒來,忽然間卻聽得身后不少人連連感慨,唉聲嘆氣起來。
公孫珣長嘆一聲,復又冷笑一聲,卻是忽然轉過頭來:“諸君何故嘆氣啊?”
從何進往下,眾人一時默然,皆不作答。
“我知道了。”公孫珣愈發冷笑一聲。“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連喪師友,又不為天子所取,被迫歸鄉,此時心中必定悲傷難耐,萬分不堪啊?”
眾人只是盯著公孫珣,卻愈發不言。
“要我說,諸位想多了!”公孫珣說著,卻忽然回頭看向了大將軍何進。“大將軍帶佩劍了嗎?”
何進不明所以,但還是從腰中取下了佩劍交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