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崔烈這位河北一等一的世族首領,幽冀名士,注定要被人當做踏腳石的。在渡口被公孫珣噴了一次后,這一次在大朝會上又被公孫珣的小師弟傅燮傅南容,直接請斬以安天下!
傅南容慷慨激昂,將放棄涼州這種做法的可笑之處批駁的干干凈凈,而天子終究也不是個糊涂蛋,這種事關自家生死的大事上面,他怎么可能會出岔子?最終,天子當場下定決心,一邊讓皇甫嵩與董卓在前方繼續防御司隸直屬的扶風郡,一邊在洛陽傾盡全力,準備組織一場聲勢浩大的西征,以求徹底光復涼州。
這里面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人提議可以讓公孫珣就勢在幽州招募烏桓兵馬,轉身參與到這場西征計劃里,但旋即就被否定了,原因是距離太遠,得不償失。
對應的,有人又提議招募鮮卑兵,理由是自從檀石槐死去后,鮮卑人分裂成多個部落,早已經喪失了萬里大國的政治實體概念,是可以利用的。然而一番討論后,中樞諸位反而認為鮮卑也需要提防,不能隨便引胡人入漢地。
然后,這時候又有人提出來,還是要保留公孫珣衛將軍的名號,最起碼他在幽州,可以震懾鮮卑人與烏桓人。
天子從善如流,于是第二次派遣了使者快馬去追公孫珣,然后依舊是在趙國追上了對方,要將衛將軍的印綬印還給這廝。
然而,公孫珣依然不受,理由是自己就算是賦閑在家,也一定會盡力保鄉梓平安的,不需要這個將軍印綬。
使者悻悻而歸。
不過,剛一回來,天子復又派新的使者帶著衛將軍印綬第三次去追公孫珣……原因很簡單,河北的賊人太多了,而偏偏這時候紫山賊張燕主動請降,說什么愿為漢室鎮守河北山岳。而中樞思前想后,實在是無可奈何,只能接受對方的請降,準備赦封其為平難中郎將,允許他舉孝廉并向朝廷派遣計吏每年匯報情況。
這個時候,由于張燕曾為公孫珣下屬,于是又有人提出來,應該讓公孫珣加衛將軍印綬,去招降安撫對方……當然了,其人肯定還有一層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連張燕這種人都能魔幻般的在數月間從縣長變賊寇然后又變成中郎將,公孫珣一個已經準備回老家的衛將軍何必還非得講什么規矩?這都什么時候了?!
其實吧,事情到了這一步,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漢室權威已經直接掉了一大截,除了中樞尚能保持表面上的架構外,具體到地方與軍事問題時已經制度、規矩全無。
換言之,這天下是真的已經開始大亂了!
而就在一群國家重臣們唉聲嘆氣之余,持節而往的尚書郎鐘繇又一次在趙國追上了公孫珣。
沒錯,又是趙國,公孫珣依然在趙國!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沒法走……他是四月下旬剛入趙國的,也是那時候被朝廷使者第一次追上并收回衛將軍印綬的,而那時候皇甫嵩還在冀州牧任上,冀州的情況還沒有失控。可是等他走到趙國襄國縣的時候,皇甫嵩便被匆忙調走了。然后等他走到趙國最北面的柏人縣時,整個冀州就已經徹底失控了!
有人去太行山北段投奔紫山賊張燕,有人去太行山南段投奔黑山賊于毒,還有人自己拉桿子起兵……道路與田野中,到處都充斥著流民和小股盜匪,他們成群結隊、拖家帶口、絡繹不絕,一方面搶劫他人,一方面攻城略地,一方面又相互兼并,然后本身還都一直處在饑餓和疫病的威脅之下。
公孫珣帶著家眷,其中幾個孩子還只有數歲,只能緩緩前行,所以著實不敢輕易出城動身。
畢竟,一旦動身,勢必會產生戰斗,而公孫珣實在是不想讓自己全副武裝的騎兵義從對著這些半是盜匪半是流民的人下手……不僅僅是可憐他們,而是說就眼前這局勢而論,真殺過去,何時能殺到頭呢?殺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正好進入五月,天氣炎熱,公孫珣便以擔心疾疫為理由,在柏人停了下來,準備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