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蓋勛面無表情,昂首相對。“陛下,恕臣直言,如今涼州舉州皆陷,威脅司隸,天下四處也都有盜賊與黃巾賊。這個時候,陛下不把兵力用來平叛,反而放到京師耀武揚威,如此舉止,臣只能想到窮兵黷武四字,并不知道哪里人心會回轉!”
天子沉默了片刻,卻是緩緩頷首:“卿說的太對了,閱兵一事是朕想當然了……別的不說,衛將軍隔河相對,卻拒不奉詔,朕居然也無奈?此事便是明證了。蓋卿,朕應該早點把卿留用在身邊的!”
從進來以后,蓋勛一直是怒直多于屈從,但聽到天子如此言語,他倒反而無話可說了。
“雖然閱兵本身是件錯事。”見到對方神色緩和,天子也不由感慨起來。“可事到如今,軍士們都已經聚集到了洛中,停下來反而會出亂子,只能勉力為之了。”
蓋勛也無力反駁。
“而且再說了。”天子繼續嘆道。“不管如何,衛將軍攪亂軍中人心,總歸是不好的……而事到如今,只能指望你們二人好生團結,盡量安撫軍心,務必讓閱兵一事不出什么紕漏罷了。”
言至此處,冬日陽光下,天子居然仰頭微微閉眼,居然是要入睡的意思。
蓋勛與蹇碩互相冷冷看了對方一眼,只能各自無奈奉詔。
而出得西園,原本得了圣意,‘本該好生團結’的二人卻還是相互不出一言,臨到宮門外,二人反而各自黑著臉轉身分道揚鑣……看方向,蹇碩儼然是要去西園外的軍營‘安撫人心’的,但他一個宦官,之前還是個中黃門,連個中常侍都不是,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撫?
至于說蓋勛蓋元固,卻是扶刀上馬,徑直回到了在洛中的簡易宅邸內,然后卻又趕緊遣親信家人去請了兩個人來……一個乃是九卿之首,太常劉虞劉伯安,另一個則是西園八校尉中僅次于蹇碩的中軍校尉袁紹袁本初。
蓋勛請這兩個人來,乃是今日見得天子,心生感慨,所以要與二人結黨謀事!
不過,蓋元固忠心耿耿,心中無私,所以結黨也是結的光明正大,甚至合情合理。
“兩位!”
冬日午后,枝葉凋零的宅舍后院內,蓋勛正襟危坐,從面前的幾案上舉杯相對。“我今日見得天子,覺得天子實在是個心思通透的聰明天子,只不過是為閹宦所蒙蔽而已……”
言至此處,蓋勛掃視了面前兩位客人,見到二人各自面色從容舉杯而飲,這才一飲而盡,然后繼續說了下去:
“太常是九卿之首,而伯安兄又是宗室中最年輕一位,將來十之**是要仿效文繞公為托孤之身的;本初兄是高門出身,中軍又是西園禁軍中僅次于那閹宦之輩的重任所在……你們說,若是你我三人聯手,先剪除閹宦,再共同輔佐天子,徐徐還天下一個清明之世,豈不是上報漢室之恩,下遂大丈夫之志嗎?我今日請二位來并無他意,只想讓兩位務必與我一起,袒臂立誓,共扶天子!”
剛剛放下酒杯的劉虞和袁紹心中各自無語,他們本能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但偏偏這話太光明正大了,根本反駁不得!
不說劉虞了,便是心思一萬個不對頭的袁紹此時也居然只能老老實實袒臂立誓……真沒辦法的,說句難聽點的話,如今別看何進也好、公孫珣也罷,還有他袁本初,個個跳的這么歡,主要不還是看中天子壽數快到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