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愈發失笑:“你二人如此懇切,倒讓我不好意思了……且取一文錢來。”
帳中眾人一時茫然,趙延卻不禁心中一動。須臾間,還是有人趕緊摸出一文五銖錢來送上,而公孫珣接過錢來,不急不緩,卻又讓身量極高的劉表上前,與他拋在了手背之上。
拋完之后,公孫珣隨便瞥了一眼便讓劉景升捂住手背,然后復又笑看向了身前跪下的二人:“我聽聞你們閹宦子弟尤擅賭錢……趙延,如今黨人八駿的劉景升在此作證,你說這是有字在上還是無字在上?”
趙延聞言是三分驚三分怒,卻居然又有三分喜:“這便是一文錢之意了嗎?衛將軍是說,我猜對了,便可全身而走?”
“正是。”公孫珣正色相對。“猜對了,你走、張斌祭旗;猜錯了,你死,張斌走!”
張斌聞言不由面色驚恐看向了身側趙延,而趙延情知此時絕無幸理,也是紅著眼睛咬牙賭了上去:“有字!有字居上!”
公孫珣聞言一笑,卻是與劉表對視了一眼,復又朝著身下二人微微一笑:“就在此處砍了趙延!”
趙延與張斌俱皆一時驚嚇,然后來不及分辨,旁邊呂布便拔出刀來,一刀梟首。
血濺三尺,人頭更是滾落在了張斌身前,后者被身側血柱噴了一臉,又看到昔日同伙死不瞑目的雙眼,倒是干脆胯下一濕,直接整個人暈了過去。
全帳整肅。
所有人都沒想到,公孫珣居然會擅殺一名兩千石校尉,還是趙忠最倚重的族弟,而且,眾人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卻還是有些念叨,這終究是公孫珣理論上的妻族長輩吧?莫非,背地里真如表面那般毫無來往,且為大義反目成仇?
不管如何,持節也不是這個持法吧?
但是反過來想,如今局勢擺在這里,一個兩千石校尉,殺便是殺了,洛中天子又能如何呢?他敢如何?!
中軍大帳中沉默了許久,而首先漸漸有些按捺不住的卻居然是作為副將的騎都尉鮑信。
但鮑信剛要說話,一直沉默不言盯著死尸的公孫珣卻是忽然正色開口了:“諸位,待會張斌醒后讓他解印自去,然后這二營中軍官自推長官,我假權署任……然后不許再有糾纏!”
鮑信一時語塞,卻更加想要說話了。
而公孫珣卻沒給他機會:“我既然已經擅殺一兩千石,那便直言與對方好了。非是我不痛恨閹宦,也不是我不想殺人,可如今長安危殆,關中危殆,天下危殆,大將軍以關中軍事委任于我,我無論如何要以大局為重!便是今日殺一人立威,也是不得已要表明心跡而已……景升兄。”
“屬下在。”就在主座幾案前的劉表后退數步,躬身參拜。
“你乃黨人八駿,又是北軍中候,軍中士人當以你為主。”公孫珣正色相告。“我有一言相告,自明日動身西行起,軍中不許提及閹宦、黨人之論,洛陽之事我為郡中主帥一力在后當之,爾等只需努力作戰,早日逐叛軍出關中便可。若有違反,閹宦門生子弟那里我自為之,而黨人那里我卻要唯你是問!”
言至此處,公孫珣徑直拔出腰中斷刃,插上面前幾案。
而劉表也是恭恭敬敬再度大禮相拜:“請衛將軍放心,今日后,再有人在軍中妄為派系事,表一力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