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天下諸侯稍微頓挫之后,卻又紛紛低頭,自行其是去了,甚至有人為此專門加快了步伐,準備趁著公孫珣在陜西的空檔,奪取足夠的戰略優勢。
“既然已經接收完畢,那部隊的賞賜應該沒有問題吧?”七月中旬,距離未央宮一會不過三日,長安城中,原來的太師府邸,現在的衛將軍府邸,寬闊的大堂之上,公孫珣便已經開始與某些人討論著某些不可避免的問題了。“后勤糧草又如何?”
“都沒有問題。”立在堂中的王修當即應聲。“按照志才移交過來的郿塢繳獲,還有三輔各地府庫本來的庫存,這些全都綽綽有余。尤其是郿塢那邊的金銀珠寶,數字簡直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有件事情還要格外與君侯說一說。”
“講來。”公孫珣望著身前堆積如山的文案,不由微微蹙眉。
“之前洛陽城中的宮殿內外,還有皇家陵寢內外,俱有銅人銅馬,也被運到了長安,而且已經被熔鑄成錠,等我們接手杜陵的工場后,發現其中部分已經做成了銅錢……”
“這有什么?”坐在案后太尉椅上的公孫珣莫名其妙。“事已至此,難道要重新鑄造成銅人,拉到洛陽立起來?不如鑄錢了事。”
“君侯請看。”王修一聲嘆氣,卻是從袖中一個口袋里抓出一把錢來,然后親自放到了公孫珣案上。
公孫珣只瞥了一眼便當即無語,復又揮手手下令,讓身邊的張既、賈逵等人把錢分給堂中座上相候的其他重臣去看……原來,這把錢幣又小又空,又癟又輕,邊緣上連個印制的字跡都沒有,拿這種錢當一文正經五銖錢發出去,或者用這個當一文錢來買東西,怕是還不如明搶來得好。
而果然,座中諸人也是紛紛咋舌,然后立即諫言停鑄此錢。
“這不是停鑄的問題。”公孫珣好歹是被自家老娘帶大的,又在安利號里熏陶,什么金融秩序還是懂一點點的,于是當即搖頭。“便是已經鑄造的錢,也要換成舊模立即重新熔鑄……可有使用出去的?”
“有一些,但不多。”王修無奈答道。“主要是一些關西軍將領,之前在長安城內用來強購產業的……”
“這件事不能不管。”公孫珣實在是無奈,而其人本想讓王叔治去做,卻又擔心對方太累,便只能隨手指一人來。“張既……你本是三輔人,又就在地方官府,此事你來做,與你一曲軍士,先去監督小錢銷熔,再拿新鑄的足量錢去城中盡量收回。”
張德容當即應聲,然后自奉命而出,而王修目送對方出門,卻依舊立在堂中不動。
“叔治,有話就說。”公孫珣見狀更是無奈苦笑。“辛苦了……”
“君侯。”王修拱手一禮,認真回復道。“不止是我辛苦……士卒們,尤其是幽州各郡抽調的精銳士卒,也都很辛苦。據我所知,他們并不擔憂君侯會少了他們的賞賜,也不擔憂有功的人不會得到晉升,只是分外思鄉,所以這幾日從戰兵到輔兵,經常有人詢問我,何時能回家?”
公孫珣立即嚴肅了起來,座中諸人也都紛紛正色,因為這個問題牽扯到了公孫珣和他這個軍政集團的整體大局方略,而偏偏又格外敏感。
部隊苦戰一年,疲敝至極,所謂強弩之末,難穿魯縞,所以于情于理都該允許他們返鄉,并在鄉中休整……不然,且不說軍心動蕩,便是強留在此處,部隊戰斗力也會大打折扣的。
真以為數萬大軍都是木偶嗎?
那是一個個活人,有父母、有朋友、會思考的活人……他們為衛將軍賣了一整年的命,想家,想妻子,沒妻子的也想拿著賞賜回去討個本地的老婆來想!不應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