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剛剛步戰擊潰當先一部賊軍,不是什么別的意思,正是在為騎兵騰出戰術預備空間。
這個時候,不少河北出身的匪首其實已經緊張了起來,因為他們已經預感到了危險,但他們全都沒有張燕醒悟的徹底。
實際上,眼見白馬義從重新名副其實起來,遙遙相望的張燕卻只覺的腦中嗡的一下,瞬間便汗毛豎起,外加心中通明起來。
話說,這位定難中郎將已經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他不該投入太多兵力在別動隊中,也不該大包大攬讓自己的直屬部隊承擔所有分兵策略,以至于留在這個正面的戰場上本部兵力太少!
一萬一千兵,或是一萬兵,無所謂了,居然只有一千本部來穩住局勢!
原本是為了確保奇兵能轉為正兵的大規模別動隊,原本是為了確保掌握全局的各處留守,原本是為了在詐敗中減少損失的刻意少量兵馬,此時都淪為了敗招!
公孫珣哪里是輕視自己?分明是洞悉了自己分兵之策,甚至洞悉了自己的詐敗之策,更是洞悉了自己自私、多疑的性格,然后當機立斷,集中所有兵力,破釜沉舟,準備在這個自己本部力量最薄弱的戰場上解決自己!
就在這個醒悟的過程中,隨著兩千騎兵在開闊山谷中上馬整備完成,戰場上的形勢便立即變得微妙起來。
衛將軍自然不會再親自上陣沖鋒,卻讓人將自己白馬旗送了過去。而白馬旗下,龐德上得馬來,一邊催馬緩行,一邊揮動手中長矛,大聲呼殺!兩千白馬騎兵在后,紛紛仿效著龐德的姿態,一邊從西面谷口處前行提速,一邊放聲喊殺。
數聲之后,聲音漸漸同步,殺聲蓋過戰場所有嘈雜,并在山谷之中放肆回蕩,驚得對面盜匪紛紛失態,卻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兩千白馬騎兵,借著之前清理的戰術空間完成提速,然后不管不顧,結成一個鋒矢之陣,在山谷中微微做了回旋,便直沖張燕所在。山谷內數部匪眾,不是沒有機會攔截,但作為非嫡系的部眾,他們沒有理由為張燕送死,而且指揮系統不一,沒有自家首領命令,也來不及去拿命去阻截這支騎兵。
一時間,兩千白馬義從,竟然只是稍作回旋,便直接沖到了張燕那一千中軍之前,這一千中軍倒是沒有滑頭,也根本沒必要滑頭……他們本就是目標!而僅僅是一瞬間,隨著馬蹄踐踏,長矛突刺,這支戰場上唯一直屬于張燕的部隊便有瓦解崩潰之意。
當然,兩千騎兵也為此停止了沖鋒之勢。
軍陣后方百余步的高地上,張燕只是猶豫了片刻都不到,便直接打馬而走——反正只是一千兵,反正本來便要詐敗,反正就算是今日真的被公孫珣捅穿了井陘,大不了逃入山中便是,他有無數理由可以逃走。
然而,原本隨侍在旁的楊鳳和白雀目送著張燕領著近衛撤退,而張燕本部岌岌可危,繼而有引起山谷中的所有賊兵全局崩潰之意,卻居然一時不動,反而握住馬韁,先朝身后侍衛做了些吩咐,等侍衛離去后,方才相顧交談起來
“白雀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今日衛將軍頃全軍而來,五千分兵已成笑話,張燕交戰不到半個時辰就走,我料大營也不保,這一戰,也算是到此為止了,咱們剛剛更是一起讓自己親衛各自回去準備投降事宜,儼然英雄所見略同。”楊鳳望著身側的白雀,一改之前的粗俗,顯得彬彬有禮。“但都是投降,我卻知道你之前一直與寧朔將軍有交通……所以能否請你做個中人,帶我一起投降,也好求個高點的出身?內應和戰場降服,總是不同的吧?”
素來嚴肅的白雀上下打量了一下楊鳳,卻是一邊嗤笑一聲,一邊勒馬向坡下而行:“楊兄自去吧,我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