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都已經是后話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等到戰后再說。而這就是國家草創的好處了,作為開創者和初代人,是隨時可以修正思路的,尤其是建儲制度和宗室制度這兩個要務根本都還是未公布的狀態,連更改都稱不上。
慢慢想,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再直接放出來就是。
大不了讓公孫珣按照那些奏疏的思路背個黑鍋——堂堂手握天下二一之數的燕公,毫無大氣,居然因為自己岳父不忍對漢帝動武,反過來試圖利用自己兒子約束自己岳父,然后惹來后世嘲笑幾句罷了,也不掉幾根毛。
回到眼前,公孫珣和重臣們對閱兵殊無感覺,不代表鄴下士民對閱兵沒有感覺。
沒辦法,這年頭太缺乏文化生活了!普通百姓一年到頭就是到一定節日搞個祭祀,就覺得很滿足很有儀式感了,蹴鞠比賽出來后更是百看不厭,幾乎成為了北方舉行市會的標配,如引自南方的龍舟比賽,在如今北方更是鄴下獨一份的新鮮事物,去年才在還不是太后的公孫大娘的關懷下第一次舉行,又何嘗見過閱兵?
上午結束閱兵,中午是龍舟,下午是大宴參閱官兵,并給天下(實際上是半個)官吏、軍士發放賞賜(主要是安利號的各種券),傍晚則是請魏郡長者、三老、大學講師、優秀基層吏員與官兵登上銅雀臺,與燕國國主、重臣共飲。
這還沒完,就在傍晚銅雀臺大宴的同時,公孫珣更是大手一揮,來了新命令,說是因為銅雀臺新樓建成,又是五月端午,所以往后三日,鄴下將去掉市禁、宵禁、城禁,同時允許城內外開市三日,安利號更會敞開供應兌換貨物。
一時間,鄴下的熱鬧明顯更上一層,城內外很多有條件的酒樓、茶館,更是準備徹夜營業……畢竟嘛,這年頭能有精力半夜到這種新興產業里消費的人,除了大學生外,哪個不是達官顯貴,又有哪個不能在他們身上撈回這燈油錢?
便是大學生,其中又有幾個是真正家貧呢?
公孫珣的射科取士之策,只是在制度上給真正的底層留有空間,短時間內卻根本突破不了幾百年來的政治文化傳統與經濟成本上的壁壘。
“蔡公!”
“蔡師!”
“蔡國丈!”
當日晚間,距離銅雀臺大概三四里路的位置,也就是鄴城南城外的南市中,一棟最高最顯眼的茶樓內,隨著一名小眼睛、朝天鼻、厚嘴唇、短眉毛,且膚色黝黑,頭裹綠色幘巾之人在一名仆役的扶持下入內,堂中諸多大學生和基層吏員、軍官們紛紛起身問候。
“哎呀呀……大家坐,大家坐嘛,今日雖稱端午佳節,卻非是如太后所以什么紀念屈原大夫的,乃是因為今日本就是所謂至惡之日,而星象卻又正行飛龍在天之勢,所以今日正該扔下俗事、俗禮,盡量游戲發汗,以度至陽之氣,以去惡事惡疾……大家不要管老夫,與我一壺茶便可,該游戲便游戲……”蔡伯喈明顯是在銅雀臺上喝多了,說話都有點大舌頭,語言也有些顛三倒四,但心情還是不賴的,大家也樂得見他難得不裝三裝四。
不過,就在幾名學生讓出位子,準備趁機蹭蔡老師茶錢的時候,就在此時,上頭卻有人探出頭來,遙遙招呼:“可是蔡公當面?在下皇甫堅壽,家父與邯鄲魏公、執金吾馬公俱在三樓打牌喝茶,消食避暑……”
“哎呀呀,三位親舊正好在此嗎?!我就說如何一轉眼就不見了……”蔡伯喈聞言大動,即刻起身,便迫不及待向樓上而去。
而皇甫堅壽確認是蔡邕后也是趕緊下樓相迎,至于那幾名學生是何等鬼精,早就主動扶著蔡伯喈上樓去了,反倒是皇甫堅壽本人順勢來到樓下與幾名相識的關西籍學生、官吏坐到一起喝起了菉豆茶。
且不說樓下如何,三樓零散坐了十來個人,卻多是侍從和路上遇到跟來服侍的學生,唯獨臨窗的一張桌上,由于此處晚風能送漳水涼氣直入閣樓之中,所以由蔡邕與皇甫嵩、魏松、馬騰這四個剛從銅雀臺歸來的‘貴人’坐定,卻也是愜意之余與樓下那些人一樣興奮難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