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公孫珣認為,李進這個人應該就是天下名將的門檻,這對于當時因為李乾事件,還有協助曹操度田而引來無數罵名的李退之而言,無疑是個極高的評價,甚至有雪中送炭之意。
要知道,當時李進真的是名聲落入到了谷底,甚至當時有人說他四姓家奴——為公孫氏所征辟,卻在討董之后成為袁氏臣子;為袁氏臣子卻不能死節,反而轉向投奔了曹氏;而為李氏族人,卻助曹操處置族長李乾,以至于李乾郁郁于淮南。
李、公孫、袁、曹,豈不正是湊夠了四姓嗎?
而李典想到這里,也是不由心中微微一動,然后到底是年輕,面上直接稍有一絲疑惑閃過。
“想到什么了?”李進不以為意。
“沒有……”
“阿典,叔父勸你今日有什么說什么,省的日后再也難問清楚。”
“敢問叔父大人。”李典小心詢問。“今日這番交代,是不是近來要有什么大事?”
李進微微一怔,不由回頭而笑:“你覺得會有什么大事?”
這一反問,便基本是承認了。
“侄兒不知。”李典一臉疑惑。“初時,侄兒以為叔父大人是要如傳言那般舉城而投燕公,但此時一想,儼然不對……”
“哪里不對?”李進似笑非笑。“再來一次棄曹而從公孫,豈不是正好坐實了四姓家奴之論?我記得從曹公棄濮水開始,說我欲坐實四姓家奴之論便已經在周邊漸漸冒出來了吧?而曹公隨后再敗官渡,三棄汴北,四丟徐州,這種論調更是一日比一日多起來。”
“正是四姓家奴之論格外可笑!”李典正色應道。“侄兒也是今日才忽然醒悟!須知,所謂污叔父四姓家奴者,多是起于憤然度田事的中原豪強,而傳盛于士民之間……可如今,所謂豪強之家,早就三心二意,巴不得能搭上叔父的線一同降服河北呢,又怎么敢繼續污蔑叔父大人?而所謂士民,如今仗打到這份上,離狐城外十余里的地方都有狼群了,那敢問士人何在?民又怎么可能有心思去議論一位將軍的氣節呢?所以,侄兒大膽猜度一次,城中所謂叔父要降服于河北之論,怕是來源可疑,說不得便是叔父自己放出來的自保之策,以此來求離狐安定!但如此一來,今日叔父的交代擺在這里,我卻實在是猜不出要出什么大事了……”
“你能想到這一層,我就已經很放心了,你小子的資質比你伯父、堂兄都要強太多!”李進忍不住上前半步,就在河畔按住了自己族侄的肩膀。“但也不必多想,過幾日,你就自然清楚了。”
“……諾!”
“阿典,你已經十八歲了,在軍中也有兩年……你看那些少年民夫,十五六歲,一旦被征募,他們家人便取一塊布為之裹頭,便當是加冠成人了!而你如今既然已經裹頭,我便再給你額外加上一冠吧!”李進望著自己侄子,稍作思索之后,居然將手中頭盔雙手扶起。
李典緊張至極,趕緊就在河畔俯身下跪行大禮參拜:“請叔父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