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廣默一路駛來,對其他守墓人的部署就沒有停過,越來越多的守墓人脫下偽裝,戴上黑手套和金屬面具,隨指揮加入戰局。
李憑箜篌引彈到了終章。箜篌的渺渺弦音當中,廢棄修整的馬戲團被遠光照得燈火通明,出現在夜間的狙擊手打開倍鏡,尋找周圍合適的點位。
“通緝犯327、179已落網。2頻3組報告完畢。”
“通緝犯153已擊斃,3頻3組報告完畢。”
“這里是1號頻道,4組有成員負傷,請求增援。”
“指揮官我們沖不進去中心區域,宋枝香099的異能重力超過常人負荷,踏入根本無法行動。”
“指揮官,我們接近不了099,也接近不了她身邊的人偶”
“這里是狙擊2組,熱武器會因為重力和失控領域偏移方向,無法瞄準”
王廣默依次回復,咬開藥瓶,往嘴里吃了兩顆糖咽下去,跟宋枝香說“你的重力超過負荷了。”
宋枝香沒聽到。
或者也可以說,她聽到了,但沒有時間回復。
在沉甸甸的重力鋪展下,能夠行動的只有她和作為封印物的人偶。他沒有血管和內臟,不會被壓得內臟沉墜扭曲、血液不暢,他的速度稍減,但力度沉得可怕。
沒有人能打擾他們兩個的交手。宋枝香討厭那些稀奇古怪的異能總是讓人偶脫離視野。她保證這一次沒有人能轉移他、也沒有人能帶他走。
這姐弟倆不愧是一個家里出來的,破壞力都很驚人,早就跟人形兵器沒有兩樣。
宋知寧落空的拳打進她身后的墻壁里,磚墻下陷,碎了一大塊,他看向宋枝香,手指發出咯嚓的骨頭響動聲。
宋枝香偏頭躲過,但一把槍已經抵住宋知寧的腰腹,她的發根被汗濡濕“你該恨的人不是我。”
“但你想殺的人,卻一直是我。”宋知寧盯著她道。
這把槍會洞穿他,但無法殺了他。人偶并非血肉之軀,他追逐過去,這世上沒有比他的身體更恐怖的武器,他體內的封印物瘋狂運轉,身上的波動強烈到連領域外的其他異能者都能感覺到極大不適。
宋枝香向后躲避,身邊的建筑不是粉碎、就是塵土飛濺。
她拉開距離,身體柔韌得可怕,身形從人偶左側偏過去,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抬腳沖著腰部關節橫劈下去,鞋跟和他金屬的身體撞出巨大的響聲。
宋枝香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得裂了,她在對方身形不穩的時候再度增加重力,將身體的重量壓下去,把宋知寧再次摁倒在地。
她伸手去抓宋知寧的脖子,卻被他一口咬住手背,血液猛地涌出來。
“宋枝香,已經不能考慮活捉了,擊斃他。”王廣默說。
但她另一只拿槍的手被人偶死死地夾住,根本挪不到能致命的地方。
“我知道。”宋枝香渾身被汗浸透,唇角破了皮,不知道什么時候擦出一道血痕。她重復說,“我知道的。”
她的手動都動不了,硬生生地把血淋淋的那只手從他嘴里拔出來,掰開他幾乎把尺骨夾斷的腿,交遞過配槍。
宋枝香舉起血跡斑斑的手,抵向人偶的頭顱。
第一次。這是她再度感覺到一種非常朦朧、令人腦海空白一片的疼痛,在她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殘酷回憶里面,有一些被壓制了太久太久、幾乎令人發抖的情緒瞬間燃燒起來她不能辨識這種情緒是什么。
這令她發抖、令她無法扣動扳機的情緒,卻無法令她產生遲疑,仿佛處理情緒、和處理實際局面的大腦被劈成了兩半。她沒想到會手抖,立刻用膝蓋抵住人偶的小腹,用另一只手來協助自己。
宋枝香覺得很痛,但她沒有崩潰。
宋知寧感覺不到一丁點疼痛,可他卻比她要崩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