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它兩個月。關在自己的臥室里。可它還是趁我不注意跑了出去,”賀知野垂了垂眼,“就那么巧,抓傷了我哥,又被我媽發現。”
那是賀知野第一次看見她不再是漠然冷臉,而是歇斯底里的樣子。她要把它扔掉。
就算徐懷求情都沒有用。她甚至哭得撕心裂肺,問徐懷難道我這樣都是為了我自己
“后來,歐旭恩答應,幫你們養了”岑枳小心地問。
“嗯。”賀知野點頭,“我也因為小貓在他們家,經常會去。有時候我哥不在,也會去。”
“本來一切,好像就那么正常地過下去了。”賀知野頓了下,“但歐旭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像是好心替朋友隱瞞以前的身世,到處替我哥說,他其實是賀家的大少爺,讓那些人都對他客氣點兒。我哥再怎么勸他、否認,都沒有用。”
賀知野那會兒就覺得,許多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仿佛某個人說的話,就算前后矛盾,就算當事人都不承認,他們還是會信。
歐旭恩說徐懷是賀家大少爺,以后賀家的一切都是他的的時候,那些人信。烏泱泱地去徐懷面前百般討好找存在感。
而當歐旭恩說徐懷是冒牌貨,其實就是個賀家的拖油瓶的時候,那些人又再次堅定不移地信了。并且蒼蠅成了毒蜂,用盡一切惡毒的話語。揣測他,孤立他。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替先前那個巴結諂媚的惡心的自己洗白。
那會兒即將中考的賀知野,因為他們高中部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去高中部找徐懷。
然后聽見徐懷以為的他最好的朋友,用一種鄙夷、惡心、又如愿以償的口氣對徐懷說“聽見他們說的了嗎你這種人,到底有什么資格出現在這里”
“我沒把歐旭恩從教室里拖出來。”賀知野糾正道,“我是在他們高中部教學樓正門口,直接打的他。”
岑枳“那我要,夸你厲害嗎”
賀知野看著她,突地笑了兩下。
片刻后,又頓住,情緒明顯沉了沉,繼續說“歐旭恩住院的當天,我哥去找他。想問問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沒回答,反倒給他看了一段視頻。”
“我在他家抱著小貓,說,”賀知野干咽了一口,“要是這個家沒有哥哥就好了的視頻。”
“你,小學時候的視頻,你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情況下說了一句那樣子話的視頻,”岑枳有點兒難以置信,“他特意,一直存著,就等有機會,拿出來”
賀知野吁了口,“嗯”了聲。沉默了幾秒,平靜道“我明白,我們兩個,都沒有做錯什么。但那的確是我說過的話。”
岑枳突然覺得這些人有這個毅力,干點兒別的什么不好。
卻又問“那貓貓呢”
賀知野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又有點兒情緒被她從一種奇怪角度拉出來一些的感覺,回她“當天就去他家要了。歐旭明一開始還不想給。”
賀知野說著,看了她一眼。
岑枳眨眨眼“打了一頓,拿回來了”
賀知野指尖撓了撓眼皮。
岑枳“打得好。”
賀知野“”
“當時,我哥并沒有馬上走。所以我也沒把貓帶回去,馬嘉悅知道了,說他姑姑家想養一只,讓我送過去。”賀知野說,“但我媽很快知道了我哥在學校的事情。”
賀知野停了好一會兒,沒有再說下去。
但岑枳已經能料想到,賀知野的媽媽會怎么處理這樣的事情。
“那”岑枳基于現實考慮,問他,“他們當初,為什么不干脆,不生你呢”
岑枳覺得,既然兩個人已經決定把一切都留給徐懷,況且按那位阿姨的情況,生下的男孩子有一半的概率會是血友病患者,為什么還要選擇生下賀知野呢
小姑娘一副理智分析,但又怕他不開心,不怎么敢問的樣子。
賀知野笑,伸手揉了揉她發頂,平靜道“我本來就是個意外。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們本來,的確是不想生下我的。但我媽懷我的時候,醫生說流產可能會有風險。按她的說法,她怕她不在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會對我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