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笑拉著臉,扔了張板凳進院子,沖挺著肚子的兒媳道“去坐著。”
小媳婦唯唯諾諾地看了眼丈夫,轉身小步走進院子。這院子比她在洛河城住的,要大得多。正房三間門坐北朝南,東西兩廂房也不小。西廂房屋頂上有煙囪,應是作了廚房。扶起倒著的板凳,起步往后院去。
后院雞舍、牛棚、豬圈、茅房俱全,菜園子得有兩三分地。后門開得大,夠牛馬車出入。轉身,凝目看墻體。就磚的新舊,可斷房子建了沒幾年。
可既然用心建了房,為何又要賣落居落居,落定居所,一般情況下,誰會建房不久就遷居是發跡了,有了更好的選擇,還是有什么原因促使一家子不得不離開
聽到熟悉的腳步,辛珊思轉身。
黎上掃了眼后院,走向后門,拉開門閂,放風笑和尺劍趕車進來。
幾乎是后院門一關上,尺劍就撂下牛鞭子,抱臂往地上一蹲。辛珊思見了,掩嘴笑起。風笑用腿杵了杵他“咋了,你瞅瞅我,我的樣子好到哪出來行走,不要在意小節。”
“你樣子是不好,但一天下來,你把我們都吼個遍。”包括主上,尺劍忿忿。
“我吼得也提心吊膽。”風笑瞄了一眼主上。他是個頂頂好的大夫,但對毒卻不甚精。可主上不一樣,在毒經上比白前還要厲害兩分,只少有人知罷了。
“好了,趕緊收拾收拾做晚飯。”黎上回身去扶笑彎身的那位“我們到東屋看看。”
“前院還有口井,這院子布置得忒好了。”辛珊思微仰著首,看著他分明的下頜“你們拿了多少銀子買它”
“四十三兩。”小巷子快走到頭時,黎上停住了腳,目光落在西屋后沿口的幾株草上。
辛珊思順著看去,那是幾株葉子特別有光澤的草“怎么了”
“幾株不應該長在這方的草藥。”黎上斂目。石蜈蚣耐寒,但耐寒性不強。盧陽地處北,并不適合它生長。他在洛河城沒少走動,還翻遍了常云山,就沒有見過石蜈蚣。
辛珊思觀他神色不好,不免好奇地問“什么藥效”
“理氣活血、散風去濕,還能安神。”黎上不再盯著那草看了,移目瞥了眼墻“這戶能起得了磚瓦房,想來家景應不錯。”
“進村的時候,我透著車簾縫往外頭看過,發現村里不少人家都蓋的磚瓦房。”比她住的孝里巷子還富庶。
兩人出巷子,走往東屋。屋里除了炕什么也沒有。黎上去搬了張椅子過來,讓珊思坐著。自己去井邊掀蓋子拎了桶水上來,查了水色,用指沾了點放到鼻下聞了聞,沒什么味道,又放進嘴里嘗了嘗。
確定沒問題才倒進盆中,端去東屋,淘布巾擦炕。炕燒一燒,去了濕氣。他拿了席子、褥子進來鋪。鋪好,把別的物件歸攏歸攏。不大會工夫,東屋里間門就拾掇出來了。
“把你的搖椅裝一裝,也搬來我屋。”早上見到牛車上的彎板,辛珊思就眼饞了。
黎上沒意見,那張搖椅黃梨木做的,原本就是帶給她和孩子的。將堂屋的炕榻也擦一擦,鋪上席子軟墊。這便是他晚上睡的地兒了。炕幾放上炕榻,四方桌搬進屋,小凳子塞桌肚下。
風笑、尺劍住正房,兩人東西不多,手腳也利索,很快就將屋里屋外都捯飭干凈了。天黑透,廚房點燈,開始忙活晚飯。
辛珊思昨天鹵了豬頭,拆了肉還沒吃。剛好拿出來切一切,放在飯鍋頭蒸。又打了個六個雞蛋,剝把蔥,舀小半瓢面,擱些鹽和一和,攤盤雞蛋糕。再洗顆白菜心,煮碗湯。
風笑笑瞇瞇地看著,只覺這才是日子,他有多少年沒過過了
有尺劍在,晚飯連鍋巴都沒剩一口。他也乖覺,吃完收碗筷,刷鍋理廚房,還不忘在鍋里焐上水。
黎上拿盆來舀水,揭開鍋蓋見水沒熱氣又蓋上,坐到灶膛后點火。火一著,推進灶膛,加把草,再扔把碎柴。草易燒,燃起碎柴,火光照亮了灶膛口。
抽了燒火棍到下壓壓灰,目光突然一沉,眼仁移轉,望向一邊的墻角。沉凝了兩息,伸手過去,挪開交叉摞著的木柴,撿起被壓著的那團干草,拿近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