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上把韁繩和驢鞭塞他手里“我歇會。”撐著轅座,退進車廂。
“行吧。”挪坐到轅座正中,陸爻專心趕車,到交叉口時,拉驢放緩。過了交叉口,用鞭敲了敲驢,目光落到握鞭的右手,腦中不由浮現那位掰開他指奪走銅錢的畫面,輕吐口氣,默念起清心經。
東城夢蘭街石尤巷子只一戶,便是達魯花赤納海府邸,占地很廣,足有三十畝。高高的圍墻內,守衛森嚴。不同于漢人家里的滿園錦繡,這里沒有花園,有的是粗狂的馬場、箭靶、摔跤臺。
偏居在西苑落靜樓的謠云,坐在二樓寢房妝奩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發著呆。她活得沒一點意思,十五歲之前,那個生了她的女人從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可那個女人也不想想,是她愿意投到客烈亦氏嗎
娘家侄子身子敗了,娶不上好人家閨女,她把親生閨女送過去。黑心的爹,還給女兒講,只要生下后嗣,整個卓爾斯氏都是她的。
謠云嗤鼻,她就不生,也不要惡臭的卓爾斯氏。身子敗了好啊,她給院里所有想爬床的婢女機會。結果很合她意,一年后,她喪夫。
侄子死了,可把那個女人傷心壞了,沒多久也隨著去了。
給了她嫡出的身份,有什么用納海那個庶長兄,還不是沒知會一聲就把她賣了個好價。一個死了三個妻子的鰥夫
客烈亦謠云,你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孽
一個方臉女婢入內“小姐,夫人讓您去主院商量嫁妝的事。”
“襄奶嬤呢”
“夫人讓襄奶嬤理理您之前的嫁妝,重新造冊。襄奶嬤這會正在庫房。”
謠云站起身“那就走吧。”
“您不換身衣服嗎”
“不了。”謠云整了整衣飾,便出了寢房下了樓。她這小樓偏,離正院遠,要走兩盞茶的工夫。到時見院外有兵衛,就知納海回來了。
兵衛見到她倒客氣,俯首右手置于胸前“小姐安好。”
“大哥回來了,大嫂這也不便,我明日再來打攪。”說完,謠云便要轉身。
“是謠云嗎”院內正房,渾厚的男音問話。
謠云漫不經心地眨了下眼“是我,大哥。”
“進來說話。”
能怎么著謠云唇角微微揚起,進去吧。納海現在可是客烈亦氏的當家人。兵衛放行,她領著婢女跨入院門,走石磚鋪的小徑穿過園子,上臺階,見屋里魁梧男人正看著什么。入內,她也無需行禮,停足在離主位三步遠的地方,直問“大嫂呢,她找我說事兒。”
“說嫁妝的事”納海放下拿著的紙,轉身面對謠云。
見他看來,謠云頷首,目光隨著下移,恰巧落在茶桌上的紙上,心頭一震。那紙上畫著把斷尺樣的物件,尺頭有只眼。這物她上午才見過,不動聲色。
“外頭對撒爾塔的一些傳言,你別當真。撒爾塔除了有兩孩子,沒別的不好。他的父親曾是蒙都第一勇士,他與他父親很像。”納海像個寬厚的兄長。
當然好了,撒爾塔還掌了一萬騎兵。謠云目光清冷,看著那張紙。紙邊還有留字,一葉明睛觀世,半尺破木量劫。命理清白,蒼生何愁,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