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說好,那就是好吧。”
聽這話,納海有些不得勁,手背到后“你大嫂去東苑了,還要有一會才能回。”
使人叫了她來,卻又挑這時候去東苑剎那間謠云覺忒乏,不想再應付,深吸慢吐,淡淡道“那我就先回落靜樓了,至于嫁妝,你們照例辦吧,也不用再找我商量。”
看著她轉身往外,納海沉了臉“你和撒爾塔的親事已定,我希望你清楚。”
“不清楚又如何,我還能翻得出你的手掌心”謠云連頭都沒回,腳下不急不慢出了房,下了臺階,望著前路,鼻間刺痛,雙目逐漸模糊。十一歲,她就期望著嫁人,離開客烈亦氏離開這些所謂的血親。
她連成親后怎么操持家里怎么營生都構想過,為了這份構想,她跟著襄奶嬤學針線進廚房理賬一邊習著一邊期盼著,她要的真不多,無需富貴榮華,只求對方是個明理的。
可她等來的是什么那個生她的女人,親手把她推進了火坑。
喪夫后,她聽個漢人廚娘說二嫁從己,心都怦怦跳,連著兩天沒睡著,終還是借著去寺里給亡夫做法事的機,偷偷帶了三錠金子出去藏了起來。那三錠金子,折成銀三百兩,是她嫁妝里鋪子、莊子一年收成的三分之一。
她以為嫁卓爾斯氏一場,自己拿這點不虧心。旁的,客烈亦氏要收回就收回去,她不在意。
可客烈亦氏收回的不止嫁妝,還有她這個人。他們如此不客氣,她也就不跟著客道了,近幾年自己是少出門,但每月都會去城郊大華寺一趟,捐些香火。
回到落靜樓,讓婢女備水。洗漱后上了樓,進了寢房坐到妝奩前,目光落在鏡旁的首飾盒上,眉頭輕蹙。沉凝幾息,還是伸手將盒子拿近,打開就見落在上的三枚銅錢。撿起一枚,細看。
納海怎么會有那相師東西的圖圖上的留字,一葉明睛觀世,半尺破木量劫命理清白,蒼生何愁
蒼生何愁
尺上眼睛觀世,破木量劫。命理清白,不愁蒼生。謠云在心里反復念這幾句話,總覺哪里不太對。如果納海是監視她,才得見那相師的東西,那應該沒這幾句留字。
可除了才被接回娘家的兩三年,納海并沒著人跟過她。她安安分分,幾年一個樣地活著,像潭死水。
“其實我比你也好不到哪,真的,我也就半個來月好活了。”
想起這句,謠云不由重捻銅子。觀相師的氣色,他不似有病在身,那怎么就剩半個來月好活了
難道是因納海不,是因那把尺子一坐到傍晚,也沒想通。襄奶嬤理完庫房,上樓將新冊子交予她過目。她也懶得看,大略地瀏覽了一遍便道“晚膳擺了嗎”
“正在擺。”
“那下去用膳吧。”謠云丟開冊子,將握在掌心的那枚銅子放回首飾盒“走吧。”
這方冷冷清清,城西玲瓏巷子卻正熱鬧。陸耀祖割了韭菜正在揀,得知侄孫一卦掙了十兩金,難得沒擱心里頭問候遲兮,只高興勁還未過,又聽死小子為了掙十兩金差點被逼賣身,臉立時掛拉下了,問“所以你沒從”
陸爻蹲檐下捏著桃“我從了還能在這”
這個死小子啊陸耀祖丟了手里的韭菜,霍得站起“分家,老子現在就要跟你分家。送到嘴邊的肉,你都不吃,老陸家還能指望上你”
咝陸爻閉著右眼,耳朵都快被他炸聾了“所以您是打算自個來”
“你給老子閉嘴。”陸耀祖火冒三丈,看到黎上抱著雪團子似的閨女從正房出來,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兩步上去拖了死小子就往屋里去“走,分家。老子的棺材本,你一文都落不到。”
陸爻死賴在地上“別拖別拖,你說你老急那些沒影的事做什么一死百了的理兒,體悟體悟”
“體悟不了,老子要分家。”陸耀祖硬拖著陸爻到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