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紀景行聽到外面的動靜,起身來到窗前,就見昏暗中兩個女子大包小包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個在前,穿海棠紅色的衫子。
一個在后,似是個丫鬟。
磬兒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姑娘
就見本該是姑娘打扮的姑娘,此時完全換了一副婦人的模樣。
一襲海棠紅衫,寬袖掐腰,淺綠散花的水仙裙,不顯俗艷,反而更添嫵媚。
她梳著婦人的發髻,兩鬢松松,低垂一縷頭發在臉側,發髻上斜插了把扇型赤金鑲寶石的發梳。
纖細的頸子,白玉似的耳垂上,墜著一對紅翡滴珠的耳鐺,襯著她粉面紅唇,讓人心驚動魄。
“你個傻小子,認不出嬸嬸了”
纖白的指,點在磬兒額頭上。
女子丹口噙笑,攝人心魂。
那日顏青棠回去,把在蘇小喬那兒記下的重點,重新騰挪在一本冊子上,甚至根據丈夫無用又怨其不能生的富家太太這個人設,做了許多補充。
丈夫是跑商的,常年不在家,是為了有單獨相處的時間。
有個小侄兒陪伴,是怕對方顧忌與女眷單獨相處,專門安排的。
一個什么樣的女子,才會在丈夫不在時,與人私通
她應該是大膽的,同時又是哀怨的。
應該是極美的,美到足以讓人蠢蠢欲動,這樣勾引起來才事半功倍。
這樣的女子注定與她平時形象不符,不光性格不符,穿著打扮都需注意,甚至是說話做派。
她做了許多假設與準備,于是才有此刻的顏青棠出現。
其實此時顏青棠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慌的,但她這個人喜歡迎難而上。
不就是演嗎
商人歷來懂得見風轉舵,隨機應變,逢場作戲的唱念做打更是手到擒來,這些她不懼。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在天色已暗,應該沒人看出她其實很僵硬。
開個好頭,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是吧
她不著痕跡地瞅了東廂一眼,如是在心里說。
磬兒訥訥地把有人來賃屋,錢已經收了,人也已經住下的事說了。
顏青棠嗔道“你叔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把屋賃出去賃出去就賃出去吧,銀子呢”
磬兒把銀子給她。
她接過來,又順手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遞給對方,一副不吝于使喚侄兒的模樣。
“你叔又出門了,以為給我買點東西,我就能原諒他三天兩頭不著家一天到晚見不到人,留你個臭小子與我作伴”
說話的同時,她心想這么大的聲音,對方應該能聽見吧如此一來,又解釋了為何男人總是不在,自己為何怨氣叢生。
這邊,磬兒實在接不住姑娘的戲了,忙借著放東西,抱著大包小包跑進了屋。
顏青棠扶鬢失笑,跟著走進正房。
至于素云,早就驚嘆姑娘的變臉,一趟下來,顏青棠沒慌,她汗都出來了。幸虧天黑,廊下也沒點燈,看不出來。
顏青棠這會兒也入戲了,進屋后睨著她道“你趕緊收收,別到時候漏餡兒了。”
素云忙放下東西,直起腰桿,保證道“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壞事的。”
要知道這趟鴛鴦本來說要來的,還是姑娘見她一向仔細妥帖,才帶了她,她可不能壞了姑娘的大事,定要好好配合。
“叫太太。”顏青棠訂正道。
“是,太太。”
“你借著天色,去把灶房和浴間里的東西補一補,免得被人看出端倪。至于廚房里的菜米,你明早讓磬兒帶你去買,他們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些。”
“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