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馬車往幽蘭巷走,車里的素云從柜子里翻出各種用物,幫顏青棠進行喬裝。
發髻拆開梳雙髻,髻上纏著粉色細帶,膚色要都涂暗了,還要用炭筆加幾顆痣點綴。
顏青棠并不知道,就在她走后,還有一對主仆也走出了那座小院,以和同鄉學子有約為由。
到蒔花坊時,謝蘭春剛用完午飯。
因著要盛裝打扮,自然要沐浴更衣以做準備。
如是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等謝蘭春這邊弄停當,花船也準備好了。
在蘇州城里,幾乎每個勾欄院都有自己的花船,畢竟是水鄉,城里水道繁密,城郊河湖眾多,攜美游湖當是一大樂事。
有很多暗娼窯子甚至就設在花船上。
所以在城里,只要看見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畫舫,正經人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蒔花坊也有花船,但與普通花船不同,只有作為頭牌的謝蘭春和蘇小喬,各有一艘花船。
不過畢竟是上等花樓,出入的皆是文人名士、巨商高官,走得也是上等路子,花船上可不做直接的皮肉生意,多為雅事。
時下有許多尋芳客,都以能登上兩大花魁的花船為榮。
蒔花坊東側門外,有一埠頭,連通著水道。
一行人上了花船,船上的人并不多。
船也布置得十分雅致,從外表看去并不像一艘花船,反而像私人畫舫,只有船頭所懸的兩盞燈籠上,所書的謝字,宣告了船主的身份。
花船一路行來,兩岸少不得有人張望,直到離開鬧市,這種情形才絕跡。
艙房中,謝蘭春淡淡道“他還沒到,你不用拘謹,他為人謹慎,每次若是他來,船上的下人都不會隨意走動。”
顏青棠也沒客氣,當下打量起這艘畫舫來,甚至還跑去外面四處看了看。
如是又行了一會兒,水道越來越寬闊,兩岸人跡漸漸罕見,眼見快要出城了,船在這時卻突然靠岸了。
“姑娘,阮大人到了。”下人進來稟報道。
謝蘭春沒有動,顏青棠就也沒有動,老老實實站在她身邊。
不多時,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個約莫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他一手背在腰后,身姿如松,面容清雋,穿一件藏青色蘇綢直裰,肩披黑色鶴氅,是一個看起來很儒雅,但又不失威嚴的男子。
他看上去有些疲憊,但是眼神很清亮,在看到謝蘭春后,露出一個微笑。
謝蘭春這才站了起來。
男人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
“怎么看你又清瘦了許多”
“也許是天熱”
一旁,跟著阮呈玄進來的隨從,見丫鬟沒有動,忙給她打手勢。
顏青棠心知自己是疏忽了,到底沒有服侍人的經驗,不過她并沒有表現出慌亂,而是看向謝蘭春。
“下去吧。”謝蘭春淡淡道,又對男人說,“櫻兒感了風寒,便換了個丫頭服侍我”
男人淡漠的目光在顏青棠身上一劃而過。再之后發生了什么,顏青棠就不知道了,她去了外面。
而這一會兒工夫,船已經出城了。
看得出這位阮大人很謹慎,和人見面還要選在城外。
姑蘇城外東南二十里,有湖,曰澄湖。
又叫陳湖或沉湖,不過這是許久以前的名字。據傳說,此地原是一個叫陳州的地方,忽而地陷成湖,因此得名。
當然傳說只是傳說,不過這湖倒是挺大的,一眼看去,望不到邊際。
時值初夏,湖中有許多大小不一的船只游弋,有的一眼望去就知是花船,有的是漁船,也有看不出身份的私人畫舫。
顏青棠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就被叫進去了。
進去后,也無他事,不過是服侍二人茶水點心。
看得出阮呈玄是十分喜歡謝蘭春的,但不知為何謝蘭春眉眼之間總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怨。
那阮呈玄倒是挺縱容,仿若未覺。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
不知何時船也停下了,不再往前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