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報的人,聲音很小,那樣子一看就是怕主人發怒。
“跌到多少了”
“今日絲價三百五。”
葛四爺深吸一口氣。
四百七跌到三百五,這才幾天,他博買到的那些生絲每擔就盡虧損了一百二十兩,折算下就是二十萬兩白銀。
他葛宏慎長這么大,還沒做過虧這么多的買賣。
“不慌,讓人加緊織成絲綢,轉手運出去賣給洋商,還是能賺。”他如今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對方不說話,葛四爺也沒說話,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怎么就跌到三百五了”張瑾喃喃道。
他滿臉都是絕望。那日顏葛兩家博買,當日他并未發覺端倪,直到兩日后,絲價跌了快三十兩,他才反應過來。
可他舍不得拋賣啊,四百二他沒賣,現在三百九賣掉
人就是這樣,從來不會算大帳,只會算小賬。
當出現虧損,人們通常不會去想自己賺了多少,而是只會錙銖必較地盯著那一點點小損失,耿耿于懷。
就是因為這點耿耿于懷,張瑾錯失了最后的機會。
之后絲價連跌再跌,跌到哪怕拿出白花花的生絲,都沒人敢去買。人們的通病就是這樣,追漲不追跌,都怕,都怕絲價會再跌連跌,全砸在手里。
張瑾已經連著跑了兩天了,都沒找到買家,而這時絲價已經跌到了三百五。
現在他的心時時刻刻都像被蛇鼠啃食,幾乎徹夜難眠,頭發一把一把的掉,整個人像瘋了似的。
“不不不,也不是沒人買,顏家會買,顏家要完成織造局的攤派,可之前與葛家博買時卻輸掉了,顏家還是缺絲的。”
“對,我可以去找顏家。”
如此,張瑾才冷靜下來,理了理儀容,尋思怎么把絲賣給顏家。
“太太。”
顏青棠把臉換了個方向,不讓他撓自己的臉蛋。
“太太。”
她再換一次。
“太太,都快午時了。”
紀景行有些無奈地看著趴在他胸前睡得正熟的人。
誰能想到攪得滿城風雨,讓無數人癲狂瘋魔的幕后黑手,現在卻賴在這兒睡懶覺。
她還就喜歡趴在他身上睡。
一起先沒看出她還有這個毛病,這幾天可能在一處待久了,晚上睡著睡著,她就成了這種睡姿。
關鍵是睡著的時候黏人,一醒來就嫌他煩。
瞧瞧,這不就是
“都午時了”
她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披上衫子下了地,穿衣裳時似有些嫌棄又似有些羞愧地瞅了他一眼。
“你別總往我屋里鉆,若是讓磬兒看見了”
磬兒那小子平時機靈得很,但一旦扯上嬸嬸和書生的事,就會變得很憨。
紀景行也習慣她總是翻臉不認賬的小脾氣,自然不會說什么,還起來幫她穿衣裳,她總要推他兩下,但一般見推不開,也就容他了。
中午吃罷飯,素云找到機會說“太太,李貴說,張瑾找上門了,想把手里的生絲賣給顏家。”
顏青棠倚在窗前,一邊吃著果子,一邊看著院中正在和書童說話的書生。
“他現在想到顏家了怎么沒去找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