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將她出去與女子交游的路堵死了,竟還在她跟前提起那個叫杏兒的妾,孫娘子雙眼更紅,卻不敢再說什么,憋著氣悶退出房去。
孫娘子走了,房中便只剩金向師一人。
他一人在桌前坐著,不免又露出些凝重的憂思來,醬牛肉沒再吃,酒卻是一口接著一口。
陡然一陣寒風襲向他的后背,冷得他險些拿不穩手中的杯盞,桌前的燈燭一剎熄滅,屋中一時只有淡薄月華勉強照亮,煙霧從身后散來,金向師脊背僵硬,臉頰的肌肉抽動一下,他緩慢地轉過身,在一片浮動的霧氣里,隱約得見一道半真半幻的白衣身影。
他吃了一驚,從椅子上跌下去,酒盞碎裂。
“徐子凌,”
順著窗縫往里瞧的倪素小聲提醒,“他在你右邊。”
徐鶴雪一頓,依言轉向右邊。
“金向師。”
輕紗幕笠之下,被遮掩了面容,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棲身月華,淡薄如霧,準確地喚出他的名字。
“你,你是誰”
金向師臉頰的肌肉抽動更厲害,霧氣與風相纏,迎面而來,他勉強以袖抵擋,雙眼發澀。
“倪青嵐。”
這道嗓音裹冰含雪。
金向師雙目一瞠,臉色忽然變得更加難看。
“你知道我。”
徐鶴雪雖看不見,卻敏銳地聽清他的抽氣聲。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金向師雙膝是軟的,本能地往后挪。
豈知他越是如此,徐鶴雪便越發篤定心中猜測。
“金大人。”
素紗幕笠之下,徐鶴雪雙目無神,“我如今孤魂在野,若不記起我是因何而亡便不能入黃泉。”
金向師眼見那道鬼魅身影化為霧氣又轉瞬在他幾步開外重新凝出身形,他嚇得想要叫喊,卻覺霧氣如絲帛一般纏住他的脖頸。
金向師驚恐地捂住脖頸,又聽那道冷而沉靜的聲音緩慢“金大人究竟知道些什么還請據實相告。”
他眼見那道清白的影子周身浮出淺淡的瑩光來。
倪素在窗外看見這樣一幕,便知徐鶴雪又動用了他的術法,她心中擔憂,再看那抖如篩糠的金向師,她立即開口“金大人,還不快說難道你也想與我們一般么”
冷不丁的又來一道女聲,金向師驚惶地朝四周望了望,卻沒看見什么女子的身形,霧氣更濃,他嚇得唇顫“您,您又是誰啊”
“我是淹死在枯井里的女鬼,金大人,你想不想與我一道去井里玩兒啊”
倪素刻意拖長了些聲音。
“啊”金向師雙手撐在地上,拼了命地磕頭“我可沒有害你啊倪舉人,負責糊名謄抄的可不止我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