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挺遣晁一松去南槐街查看倪素是否已經歸家,自己則帶著人,將藥婆楊氏,以及那對私藏她的夫妻,還有意欲對楊氏下手的殺手中僅存的幾名活口都帶回了夤夜司。
“小周大人,他們齒縫里都藏著毒呢。”一名親從官指了指地上,幾顆帶血的牙齒里混雜著極小的藥粒。
自上回光寧府獄卒服毒自盡后,夤夜司便在此事上更為謹慎。
周挺瞥了一眼,回頭見數名親事官抱著書冊筆墨匆匆跑到刑房里去,他便問身邊的親從官“使尊在里面”
那親從官低聲答“是,使尊也剛來不久,聽說,是里面的林大人要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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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挺聞聲,望向刑房處鋪陳而來的一片燭影。
“林大人,倪青嵐等一干人的試卷果真是被你親手所毀”夤夜司使尊韓清坐在椅子上,示意親事官在旁書寫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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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一說話,嘴里就吐出一口血來,他身上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浸透,整個人都處在痙攣中。
“那封彌官說,有人事先告知于他,那舞弊之人在試卷中提及古地名鳳麟洲,所以他才能認得出那人的試卷,而倪青嵐,則是他事先便認得倪青嵐的字跡,趁金向師不在,冒險查看他未謄抄完畢的試卷記下了只詞片語,此后他收齊了所有封彌官謄抄過的試卷,又偷偷重新謄抄倪青嵐與那人的試卷送到謄錄院交到你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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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劇烈地咳嗽幾聲,“那封彌官手里已經糊名過的空白試卷是事先被人放入貢院的,我與他只知道倪青嵐是他們選中的人,至于舞弊者究竟是誰,我們并不知道,我們也不想知道。只是后來官家改了主意,要再加殿試,我便只得將他們二人的試卷,連同另外一些人的,趁著那兩日天干,謄錄院失火,一塊兒焚毀。”
“林大人吶,您可真是糊涂,”韓清將茶碗往桌上一擱,冷笑,“你是嫌官家給你的俸祿不夠哪里來的豹子膽敢在這件事上犯貪你以為你咬死了不說話不承認,指著諫院里那群言官們為你們抱不平,這事兒便能結了”
“只要官家的敕令在,咱家可是不怕他們的。”
韓清正襟危坐,睨著他,“說吧,是誰指使的你咱家猜你,也快受不住這些刑罰了。”
這幾日在夤夜司,林瑜已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無論什么鋒利的脾性見了這里的刑罰也都要磨沒了,他艱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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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琮在書房中幾乎枯坐了一整夜,自夤夜司將涉冬試案的官員全部帶走后,他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天色還不算清明,杜琮看著內知引著一名身披蓑衣的人走上階來,內知退下,那人進門,卻不摘下斗笠,只在那片晦暗的陰影里,朝他躬身“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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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抬頭,只道“我家大人只有一句話交代您,十五年的榮華富貴,您也該夠本了,是不是”
杜琮的手指驟然蜷縮。
那人果真只交代了這么一句話,隨即便轉身出門,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聲更襯書房內的死寂。
杜琮神情灰敗,呆坐案前。
南槐街上沒有什么賣早點的食攤,倪素只好撐著傘去了鄰街,在一處有油布棚遮擋的食攤前要了一些包子。
“我遇上賊寇那回,在馬車中沒有看清,那時你殺他們,并沒有動用你的術法對嗎”雨打傘檐,噼啪之聲不絕于耳。
“若以術法殺人,我必受嚴懲。”
雨霧里,徐鶴雪與她并肩而行,身影時濃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