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何時開始習武的”
倪素昨夜親眼見過他的招式,也是那時,她才真正意識到,他看似文弱清癯的身骨之下,原也藏有與之截然不同的鋒芒。
“幼年時握筆,便也要握劍,”
徐鶴雪仰頭,望了一眼她遮蓋到他頭上的傘檐,“家中訓誡便是如此。”
后來他隨母親與兄長遠赴云京,家中的規矩沒有人再記得那樣清楚,但他在修文習武這兩件事上,也算得上從未荒廢。
說著話,兩人眼看便要出街口,雨里忽然一道身影直直地撞過來,徐鶴雪反應極快,立即握住倪素的手腕,拉著她往后退了幾步。
那人衣袖上帶起的雨珠滴答打在倪素手中的油紙包上,他沾著污泥的手撲了個空,踉蹌著摔倒在地。
雨地里的青年約莫二十來歲,他衣衫襤褸,膚色慘白,瘦得皮包骨一般,乍見他那樣一雙眼,倪素不禁被嚇了一跳。
尋常人的瞳孔,絕沒有此人的大。
裹纏的布巾松懈了些,露出來他沒有頭發的腦袋,竟連眉毛也沒有。
也不知為何,倪素總覺得他的目光,似乎有片刻停留在她的身邊。
倪素從油紙包里取出來兩個包子,試探著遞給他。
那青年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抓來她的包子,從雨地里起來,轉身就跑。
“他看起來,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倪素看著那人的背影。
“再要一些醬菜。”
“這么些年,我對云京無甚眷戀,唯有這兒的餛飩不一樣,”張敬被扶著到了油布棚最里頭去坐著,他打量著四周,“這攤子十幾年了,還在,也是真不容易。”
內知大驚失色。
徐鶴雪搖頭,“他不生毛發,雙瞳異于常人,不是鬼魅,而是鬼胎。”
青年隔著雨幕,看那內知將老者扶下馬車,他看著那老者,撓了撓頭,半晌,他才又去認真打量那輛馬車。
內知忙出了油布棚,擰著眉問那兩名小廝“干什么將人抓著”
內知才將視線挪到那青年臉上,不禁被他那雙眼睛嚇了一跳,青年卻一下掙脫了那兩個小廝,一只枯瘦的手在懷中掏啊掏,掏出來一封信件。
雨勢緩和許多,青年穿街過巷,手中緊捏著兩個包子,跑到一處屋檐底下,蹲在一堆雜物后頭,才慢吞吞地啃起包子。
徐鶴雪道。
“做什么不讓人進來”
內知說著,便去找攤主。
他竟還作了一個揖,卻像一個僵硬的木偶,看起來頗為滑稽。
“大人”
可既是鬼魅,應該不會需要這些食物來充饑才是啊。
一人老老實實答“小的問了一嘴,他只說,他是雍州來的。”
張敬吃著餛飩就醬菜,哼了一聲,“我又不是老得不能動了,走幾步路的工夫何至于他時時看著”
內知看張敬猛地站起來,連拐杖都忘了,步履蹣跚地往前走了幾步就要摔倒,他忙上去扶,“大人,您這是怎么了”
倪素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