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聽得見此人的聲音,有力,憤慨。
“世人皆知,”
徐鶴雪聲線冷靜,“你蔣御史最不愿辜負民意,他們視你為可達天聽的喉舌。”
“僅此而已。”
爐上的茶水又翻沸了起來,簾子后傳來幾聲女子的輕咳,徐鶴雪立時回神,他一手撐在桌案上,艱難地站起身,倒了一碗熱茶走到內室里去。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倪素的鼻音有點重,接來他遞的茶水抿了一口,干澀的嗓子才好受些。
“不算久。”
徐鶴雪搖頭。
他接了她遞回的茶碗,將其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倪素揉了揉眼皮,她始終注視著他,即便他很多的時候都沒有什么過多的神情,可她仍舊覺得昨夜與他砸雪團玩兒的那點開心,已經被他深重的心事消磨干凈了。
“我睡著的時候,你坐在那里的時候,在想什么”
她試圖觸碰他的心事。
徐鶴雪一頓,他回過身,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雙眼。
她一副病容,卻趴在床沿,認真地關心起他。
徐鶴雪喉嚨發緊,昨夜回來后,他又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想起老師素來板著一張臉,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便是這樣的老師,卻在得知他進士及第的當夜,欣喜得難以安睡,更寫下一首子夜,對他不吝贊許。
在那之前,徐鶴雪從不知老師心中原來如此看重他。
徐鶴雪回以竹心,以證己心。
那時,他是真的以為,自己能與老師同朝,在他的期許里做一個大齊的文官,做一個以竹為心的人。
記憶越是清晰,徐鶴雪就越是難捱。
老師已經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他很想讓老師好好地活著,至少這后半生,再也不要因為任何事而顛沛流離,徒惹傷病。
他絕不能讓蔣先明將老師再牽涉到杜琮的這一樁事中來。
這條路,他要自己走。
徐鶴雪放置于膝上的手蜷握住衣袍的邊緣,他面對著這個姑娘關切的眼神,良久,啞聲道
“倪素,我想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