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川點頭,“公子說得有理。”
雍州軍有投石車,丹丘胡人亦有此車,他們連日來不斷向城墻之上投石,攻擊城墻薄弱之處,亦傷了不少雍州軍將士。
徐鶴雪還沒走下階,便見倪素與鐘娘子她們幾個女子在幫著軍營的醫工們給兵士們治傷,她就在城墻近前,袖子邊與手都沾滿了血。
“若說石摩奴鐵了心要吃下雍州城,我看他也并未盡全力。”自魏德昌以車陣與石摩奴在城外交手后,已過去十幾日,石摩奴常來滋擾,叫陣,也試圖攻城,但沈同川越看,越覺得他的攻城之法還不夠激烈。
“石摩奴雖是猛將,卻沒有攻打城池的經驗,他并不一定要攻破雍州關,只是在試探雍州的城防,消耗雍州的兵力。”
“我們在等援軍,他們亦在等后方的增兵”沈同川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他在等王庭派出的南延部落的大軍”
石摩奴的這幾萬騎兵,只是丹丘的先行軍。
“多虧秦將軍有先見之明,時間上,我們倒是還可以拖得住。”沈同川擰緊眉頭,不由感嘆一聲。
在蘇契勒以阿多冗之死向雍州發難之時,秦繼勛便將自己的私產都變賣干凈,從附近的縣府籌集來了軍糧,再加上秦家與魏家兩個大族自發捐出的糧食,即便石摩奴切斷了通往天駒山的山道,算起日子,他們應該也能堅持到鑒池府的援軍到來之時。
石摩奴就要算要等南延部落的增兵,也不見得會比大齊的援軍來得快。
倪素替一名兵士重新換過手臂上的傷藥,便用鐘娘子端來的熱水洗凈手上的血跡,輕緩的步履聲臨近,她看見雪白的衣袂微蕩,便一下抬起頭。
日光底下,濃睫落了片淺淡的陰影在他的眼瞼。
“累不累”
徐鶴雪遞上一碗水。
“不累。”
倪素笑了一下,擦干凈手,接來瓷碗。
徐鶴雪看著她低頭喝水,或許是在日頭底下站得久了,她有些渴,很快便將水喝光,白皙秀凈的鼻尖汗珠晶瑩。
倪素看他轉過身,正欲喚他,卻見他與一名兵士說了一句話,那兵士點點頭,很快跑走,鉆入一個氈棚中,找來一條干凈的長巾。
徐鶴雪接來,轉身走到她面前,她幾乎滿額是汗,忘了用紗巾裹臉,面頰被曬得有些發紅,他一邊用長巾裹住她的發髻與面頰,一邊道,“小心曬傷,夜里臉頰疼,你又睡不著覺。”
倪素“嗯”了一聲,“我在底下,你在城樓上會疼嗎”
擔心禁制對他造成傷害,倪素便只在城墻根底下就近救治兵士,再遠一些的地方亦有軍中或城內的醫工們一塊兒救治傷患。
徐鶴雪搖頭,“不會。”
“倪小娘子你快來”鐘娘子忽然從不遠處的氈棚中跑出來,面露驚恐。
那是青穹所在的氈棚,倪素立即放下瓷碗,拉著徐鶴雪走近,才發現鐘娘子竟還有些發抖,她臉色都發白,“他他怎么身上都結霜了”
結霜
倪素立即掀開氈簾進去,只見躺在氈毯上的青穹身上裹著被子,他頭上的長巾松了許多,露出他光禿禿的腦袋,稀疏的眼睫耷拉著,一張臉極其蒼白,裸露在外的肌膚竟裹附著淺白晶瑩的一層霜。
“青穹”
倪素跑過去,蹲下身,拂開霜粒,他的手冷得徹骨,幾乎與徐鶴雪身上的溫度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