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潘有芳與吳岱的死訊,再是宮門夜開,魯國公在家中被這兩個消息砸得頭暈目眩。
潘有芳怎么能忽然就死了呢
“說是蓮華教的副教主張信恩殺的,殿中侍御史丁進丁大人,也死了。”內知戰戰兢兢地說。
“張信恩殺他做什么”
魯國公赤著雙腳在房中走來走去,“堂堂朝廷命官,能被那反賊輕易取了性命不對官家在泰安殿上吐血,宮里一直也沒個消息,以往宮門上了鎖若沒有要緊事,是絕不能開的,誰開,誰就得死,今夜開了宮門,只怕是官家不好了”
魯國公一時的輕松已經被潘有芳突然的死訊打破,他原還以為能借玉節將軍的案子將蔣先明按死,可如今蔣先明還在獄中,潘有芳卻先死了。
“真是瘋了。”
魯國公心中猜出些什么,他渾身汗毛倒豎,不敢置信,“他們這是破釜沉舟啊”
為了一個死了十六年的人,為了那三萬尸骨都不知化在哪兒的靖安軍,他們竟如此大逆不道
魯國公不敢深想,越想,越是膽寒,“若官家好好的,他們如此作為,必死無疑,可若官家他”
那么今夜,宮中必定生變
“快快給我穿衣我要入宮”魯國公頭皮發麻,立時大喊。
年輕美艷的妾室趕緊拿了木施上的衣袍來為國公爺穿衣,魯國公見內知要出去備馬車,他忽然一把拉住人,“二郎在殿前司兵案中任職,你快讓他起來,我有話與他交代”
快到寅時,梁神福在殿外吹著冷風,卻依舊是滿頭大汗,時不時地要用汗巾擦來拭去,苗景貞心中也十分煎熬,但他還是安撫了一聲梁神福,“梁內侍,且寬心,咱們只等二位相公一到。”
梁神福只覺得口舌都泛苦,平日里這苗景貞雖是殿前司都虞侯,但對他這位入內內侍省都都知卻只有畢恭畢敬的份兒,梁神福還收過他的孝敬,如今想來,真是悔不當初,若沒有韓清這個干兒子,榮生那個不成器的干孫兒,他也犯不著摻和到這些事里去。
但梁神福轉念又一想,在官家身邊,遲早是有這一日的。
就是他再不想摻和到里頭去,兩邊的人,誰都不會放過他這個離官家最親近的人,他只能選一條道走,不選,更得死。
心里頭嘆了口氣,梁神福忽聽得苗景貞一聲“來了”,他精神一震,抬起頭,宮燈點映,兩位老相公相扶著,正被一行人簇擁著往階上來。
“不用你扶”
黃宗玉鐵青著一張臉,揮開孟云獻的手。
“我可比您腿腳輕便啊黃老。”孟云獻沒將他這一番推拒當回事,仍扶著拄拐的黃宗玉,往上面走。
“孟相公,黃相公。”
苗景貞立時上前,俯身作揖。
“官家如何了”
黃宗玉著急忙慌。
“哎喲二位相公,官家還在昏睡當中,您二位快些隨咱家進去吧”梁神福連忙說道。
黃宗玉與孟云獻即刻進了慶和殿中,隔著一道簾子,貴妃閉著眼躺在一名宮娥的懷中,其他宦官宮娥跪了一地,班直們的刀就在眼前,他們一個個地也不敢抬頭,只低聲抽泣著。
“貴妃這是怎么了”孟云獻問道。
“娘娘哭叫了一陣,暈過去了。”
梁神福令人掀開簾子,迎二位相公入內,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里面太醫局的醫正們一見二位相公,便退到兩旁。
龍榻之上,正元帝閉著眼,胸口緩慢地起伏,一呼一吸之間,胸腔里似乎有濁音,黃宗玉見梁神福用帕子去擦正元帝唇邊的口涎,他心里一驚,立時回頭看向太醫局的醫正們。
“官家確是中風無疑。”
其他醫正們連呼吸也不敢,秦老醫官只得顫顫巍巍地上前說道。
“這就是那碗湯藥。”
梁神福令年輕的宦官將一只玉碗奉到孟云獻與黃宗玉面前,“醫正們也已經看過,里面確實有研磨不干凈的金丹碎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