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一十一年四月初十,正元帝于慶和殿中駕崩,因君父生前并無遺詔,故東府西府兩位宰執令中書舍人裴知遠草擬遺制,于柩前宣讀,儲君趙益即皇帝位,改年號熙祐,主持先帝喪儀。
殿攢西階,宗室與在京的文武百官皆素服,每隔七日入殿臨哭,共四十九日。
“去請太醫局的人了沒有”
暴雨夜,年輕的宮娥在殿外焦急地詢問一名宦官。
“去了,應該快來了”
宦官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兩人正說著話,只見雨幕里一片燈火連綿,越來越近,幾人定睛一瞧,被一行人簇擁而來的,是內侍省的押班榮生。
“榮押班。”
兩人匆忙行禮。
榮生不緊不慢地上了階,聽著里面女子一陣又一陣地痛叫,他詢問道,“穩婆都在里頭,怎么還要請醫正”
“娘娘難產,恐有性命之危”
宮娥小心翼翼地答。
“難產啊,”
榮生點了點頭,“那是有些麻煩了,去請太醫局的人了沒有”
“已經去了,此事,奴婢們也已經稟告了皇后娘娘。”宮娥如實回答。
她口中的皇后,便是先前被廢的嘉王妃李昔真。
先帝殯天,新君以喪儀為由,力排眾議立庶人李氏為皇后,領命婦為先帝臨哭。
榮生“嗯”了一聲,“咱家便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來的,乳母都在偏殿候著呢吧”
“是。”
宮娥應聲。
榮生點點頭,正欲再問些什么,卻聽殿內尖銳的女聲猝然一止,他一下抬起頭,只見朱紅的殿門打開,一名穩婆臉色煞白,滿額是汗。
“怎么了這是”
榮生皺眉,立時問道,“太妃娘娘生了沒有”
“生了,”
穩婆嘴唇顫抖,“可,可是”
“可是什么”
榮生厲聲。
“生是生下來了,可,卻是死胎”
穩婆一下伏低身子。
“什么”
榮生大睜雙目。
太妃吳氏誕下死胎的消息傳到慶和殿,新帝趙益正在案前翻閱奏疏,他聞聲一下抬起頭,“果真”
“是,官家。”
榮生渾身都被雨水淋濕了。
“你下去換身衣裳吧。”
趙益擺了擺手,“梁神福,你們都下去。”
梁神福立時應了一聲,隨即便領著干孫兒榮生與一眾宮娥宦官們出去。
殿中只余帝后一人,趙益起身,掀開簾子,皇后未脫素服,在軟榻上坐,一副倦容,“官家,怎么不說話”